顾朝朝默默唾弃一下自己,正要开口说话,身后就传来一声关门声。她连忙回头,一对上沈暮深清冷的视线,藏在袖中的手默默攥紧了衣裙。
不行,这种时候不能露怯。顾朝朝清了清嗓子,不悦开口:“你关门干什么?”
“你想叫人看到?”沈暮深抬眸反问。
顾朝朝无言以对。
寝房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半晌,顾朝朝缓缓开口:“你就没有话要同我说?”
“什么话。”沈暮深语气没什么起伏。
见他不打算主动坦白,顾朝朝有些沉不住气:“昨晚的事,你不解释?”
沈暮深沉默不语。
“为何要看我的肩,你想确认什么?”顾朝朝盯着他的脸,不想错过他任何一个微表情。
而沈暮深注定要让她失望,因为他的脸上没有半点波澜,只是听到她的问题后,正在看别处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脸上。
顾朝朝没他那么好的心理素质,很快就被他看得败下阵来:“即便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无非是觉得记忆不大真实,所以想通过我验证一番,对吗?”
她想了很久,沈暮深是书中人物,没有她这样全面的信息源,就算再聪明也有局限性,无法做到像她一样,重来的一瞬间就做出准确判断。他重生之后,本来就怀疑前世的真实性,她的种种行为又和前世不同,所以才会想办法验证真假。
而整个侯府内,都没有比她更适合用来验证的了。
毕竟小继母的肩头痣,是这辈子的沈暮深从未见过的东西。
顾朝朝说完,寝房里就陷入了沉默。
许久,沈暮深淡淡开口:“你既然已经猜出,为何还来问我。”
这就是承认了。
顾朝朝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这一刻脑子还是轰隆一声,接着宛若一万只尖叫鸡同时开嗓,吵得她都快不能思考了。
好半天,她才意识到这个时候,自己身为小继母该生气,于是红了眼眶,哆哆嗦嗦地后退一步:“果真如此……你怎么敢,你凭什么……”
沈暮深看着她抗拒的神色,眼神暗了下来。
顾朝朝继续演:“我是你的继母!即便没有同侯爷拜堂,那也是侯爷的女人,你怎能为了验证自己是否大梦一场,便如此轻薄于我!”
今天必须把贞洁烈妇的人设立稳了,不然以后还怎么作为一个长辈指引男主。
她说着话,眼泪就掉了下来。
沈暮深的喉结动了动,原本古井不波的眼底终于起了一丝波澜,只是这点波澜太浅,忙着热演的人根本没有注意到。
“对不起。”他静了许久,还是没什么表情的道了歉。
“你什么都不要说了!”顾朝朝觉得必须给他一点教训,于是一脸悲愤地继续,“我知道你们永昌侯府,没一个将我当人看的,原先以为你和其他人不同,如今看来,倒也没什么不同,既然如此,我还不如死了干净!”
说完,视线就转向了柱子,脸上写满了决绝和坚毅,心里却一直祷告——
快拦我快拦我快拦我……
半刻钟过去了,顾朝朝的脚都站得有些酸了,某人却还是一动不动。
……总不能真撞吧?那得多疼啊!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演过火了,一时间懊恼不已,可就此放弃,又有点不甘心。
沈暮深就看着她的表情变了几变,从决绝坚毅转变犹豫懊悔,又终于从犹豫懊悔变回决绝坚毅,他总算没有再做旁观者,在她要撞柱子的前一瞬,一只手就扣住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都带到了怀里。
一看他肯拦自己了,顾朝朝顿时打起精神,哀怨痛苦地挣扎起来:“你放开我、你放开我!让我去死,我不活了……”
“有人来了。”
沈暮深只一句话,就让顾朝朝没了声音。
片刻之后,咚咚咚三声敲门声,顾朝朝咽了下口水,浑身紧绷地支棱起耳朵。
“二少爷,该用午膳了。”
怎么这个时候才送来午膳,比家仆吃得还晚,这群奴才真是太怠慢了。顾朝朝表面唯唯诺诺,心中重拳出击。
沈暮深看了眼怀中老实如鹌鹑的女人,声音清冷如玉石:“放门口。”
“是。”
外面窸窸窣窣一阵轻响,之后便静了下来。
沈暮深一低头,便对上了顾朝朝惊恐的眼睛。
他脸色微沉:“呼吸。”
顾朝朝眨了一下眼睛,才惊觉自己还在屏气,连忙几个深呼吸,憋闷感顿时减轻不少。呼吸顺畅后,她发现自己还贴在沈暮深怀中,两只手也无意识地揪着他的衣领,吓得赶紧后退一步。
空气突然安静。
演戏节奏被打断,再入戏就难了,更何况……顾朝朝瞄了眼他皱巴巴的衣领,清了清嗓子后别开脸,梦游一般轻声道:“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如今能重来一次,也是我们的造化,要好好珍惜才是。”
那一觉睡的,实在很影响她拔刀的速度,估计沈暮深也是一样的感觉,与其一直揣在心里,不如现在就挑明了,省得有朝一日生出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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