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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雘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瞧,傩面技人伴着揭鼓人群里穿插表演,赢得阵阵喝彩。
    柴三妙也看见了这处街景,“这是!?”
    是她本该最熟悉的地方。
    李雘颔首,示意她不用慌张,随机应变即可。
    到了地方,众人下了犊车,人潮拥挤的门楣上,方正三个楷书——仙游观。
    兜了一圈,原来粟特商会竟然将岐州城内的暗网藏在御观中,皇家背景竟成了暗网最大的保护伞,让人不敢去动。
    柴三妙握了拳头,惊出冷汗。
    萨宝手上的银壶雕刻,一个男子刚从狂欢中退出,手提鸭嘴胡瓶,头顶有光环,那是异域的酒神,醉拂菻。
    拂菻国,虽离长安万里,却在安西都护府的西方大地。⑤
    李雘倒要好生看看他们如何做得买卖。
    第48章 .神的赞歌(大结局篇03)
    雍城百姓都想着夜半子时进香,求取一个好兆头。
    道观前院人满为患,柴三妙明白萨宝选在此处联络的意图,南来北往的人,陌生的面孔,谁也不会显得突兀,谁也不会留心擦肩而过的过客,喧嚣嘈杂更能掩盖不能见人的交易。
    为表诚意,民众皆会自带贡品,鲜果,酥油品类诸多,献给坤道,登记,敬奉各路真君。
    轮到萨宝,他从腰间取下醉拂菻酒壶,递上去,坤道瞧上一眼,自然收下,却没有记录在册。
    不一会儿,从后院中走出品阶更高的坤道,将他们一行人从侧门领入侧院。
    额外优待的做法,柴三妙并不陌生,对于供品贵重的供养人,道观历来款待不薄,只是隐隐察觉那一壶酒必有玄机。
    坤道领他们去的是一座四柱歇山顶偏殿,让他们稍事等候,约莫半刻,极轻的脚步声从《朝元仙仗图》的屏风后传来。
    萨宝带头行礼,“女冠。”
    “萨宝匆忙寻我,所为何事?”
    标准的洛下音,带着吐词清晰的长安声韵,在雍城里还能有谁。
    柴三妙不用抬头已认出声音的主人,号称另一个自己的仙游观监斋。
    也许是夜里偏殿的烛火不够亮,也许是苏幕遮的遮挡,女冠的目光仅仅是从他们身上扫过,又落回到眼前的商会萨宝。
    萨宝展开羊皮卷上的安西舆图,女冠神情微变,并没有轻易相信眼前所见,长安城中暗网交易被金吾卫阻断。
    “风口浪尖还能带来最新的舆图,萨宝好生厉害。”
    女冠此刻才正眼看向跟来的几人,“来者何人?”
    柴三妙在想李雘下一步要如何跟她谈,才能让她自己暴露。
    只见李雘仅仅从怀中摸出一物,递给安掌柜,安掌柜两步上前,呈现在女冠面前。
    手中物件金光闪烁,让女冠眼前一亮。
    “女冠可识得此物?”安掌柜沉声道:“此乃条支都督府大都督鱼符,吾等受大都督所遣,何止区区一张舆图,条支下辖九州兵力亦能奉上,愿以此为凭,结交长安世家,请女冠引荐,共谋大业。”
    条支都督府乃安西十六都督府之一,部族拥兵,镇守葱岭西门户,势力可撼动安西都护府统辖,不容小觑。
    萨宝深感意外,出乎意料。
    柴三妙知道李雘再下重饵,势必钓出长安的大鳄。
    女冠挥动拂尘,命侍奉送上符箓数个,让安掌柜将其展开,“这符箓不仅是西东往来商队所求的护身符,也传达着长安贵主的意图。”
    李雘目光锐利,接过符箓放在烛火上烤,只见端头的图案下方浮现一处古老族徽,柴三妙和他都识的,世代簪缨,门前列戟的高门豪族。
    “京兆段氏,关中五姓。”
    终究被他抓住了把柄。
    利益交换的联盟达成,女冠命侍奉送上美酒,酒盘上托的正是萨宝的醉拂菻银壶,女冠亲自执壶斟酒,与君共饮。
    柴三妙握着酒杯,眼见酒面上漂浮的一层微绿酒渣。
    马嵬驿中,粟特商队的队首拿出自己的皮囊,为她斟满美酒,闻之甜香,入口回甘。
    她记得这种酒,因为在长安不曾饮过,新酿的米酒未经过滤,所以漂浮微绿酒渣,细小如蚁。
    她当初为这酒取了个名字叫:绿蚁新焙。
    女冠与萨宝举杯饮下,李雘握着银杯,慢慢将酒水倒向地面,笑容凝结在女冠的嘴边,萨宝不解,“这是作甚?”
    李雘微眯起双眸,笑看二人,“敬你二人为大唐立下大功,若不是你们,怎么找出京兆段氏与拂菻支持的粟特势力勾结的铁证。”
    女冠握住鱼符,大感不妙,“条支都督府的鱼符是假的!”
    “不不不,鱼符是真的。”李雘揭开苏幕遮,让其好好辨认他的脸。
    “怎会,是你?”女冠大惊失色。
    萨宝拔出腰间弯刀,对着李雘。
    “怎么?我该在陇山牧场中了马廉的埋伏,不该出现在雍城是吗?”
    插手腰间,李雘面对萨宝拔刀一点不慌。
    “让你失望了,马廉如今已经自身难保,你们盼不来救兵。”
    “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柴三妙在想那些躲在暗处,控制岐州的人到底做了什么?
    李雘之前没有告诉过柴三妙,他本不想将血淋淋的世界摆在她面前。
    “岐州暗网交易的军备信息落在了突骑施手中,今年来安西都护府与之对战连连受挫,折损将士成千上万,下辖羁縻州动乱不断,民心不安,百姓流离失所,动摇了安西的根基,这些势力扰乱西境,妄图掣肘长安,想分割的是大唐百年的基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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