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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之计在于晨。
    四姐妹睁开眼就拍爹娘的卧室门,跟她们一起迎接美好的一天。
    以前双重奏,邵耀宗都受不了。现在四重奏,简直要了邵耀宗的老命。
    邵耀宗有气无力地打开门,指着对面西墙上的挂钟:“看看才几点你们就起。”
    甜儿:“天亮了啊。”
    小美点一下头:“爹说的,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平平附和道:“爹还说,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
    安安也忍不住说:“是呀。爹还说——”
    “爹说的多了。””邵耀宗打断她的话,“平时也没见你们记住。”
    四个小孩同时闭嘴,静静地看着他,那你说咋办吧?
    邵耀宗能怎么办,打不敢打,骂不会骂,只能老老实实洗漱后教闺女练武。
    四十分钟后,她们洗澡换衣服出去找同学玩儿,杜春分做饭,邵耀宗还得去部队盯着一团训练。
    忙了一天,晚上回来还得继续。
    邵耀宗原本还想趁着暑假,好好跟杜春分交流交流。现在甭说深入交流,精神交流也提不起精神。
    又一晚躺在床上一动不想动,邵耀宗眼神涣散地问:“今天几号?”
    杜春分想笑:“有这么累吗?”
    邵耀宗:“你不懂啊。心累。我一想到明天五点起就全身无力。”
    “我明天去安东买车票,再给你们爷几个买两套衣服。”
    邵耀宗的眼眸慢慢缓缓变亮,“我就不用了。去年的衣服还跟新的一样。”
    他天天穿军装,穿不着常服,杜春分给孩子置办衣服的时候也给他买一身。
    冬天棉衣,春天和秋天是中山装。夏天是短裤和短袖衬衫。
    杜春分道:“买条两条薄裤子。总不能穿着短裤去二壮家。”
    邵耀宗认真想想,确实不合适去人家做客,“别买太贵的。一年穿不了两次。”
    杜春分不过跟他说一声,不论他同不同意都得买。
    四年回去一次,还穿着便宜货。他不在意,杜春分丢不起这人。
    夏天热,穿着短裤背心就能过一个夏天。短裤背心用料少,自己做便宜,很多人选择自己做。买的人少,商店里的种类自然不多。
    一家六口弄了十二套衣服,杜春分险些把安东百货商店买空。
    得亏跟副食厂的车约好在路口碰头,没让人跟她一起,否则非把人吓晕不可。
    然而没把人家吓着,反倒把邵耀宗吓得不轻。
    邵耀宗看到一篮一黑两条裤子,两条白衬衣,一件长袖一件短袖:“一套就行了。买这么多干什么?”
    “换着穿。”杜春分把长袖挽起来,“后天就穿这件,晚上冷就把袖子放下来。到了滨海就穿短袖。我总感觉这衣服上有股味儿,是不是得洗一下?”
    天气热,一夜就晾干了。
    邵耀宗拿过去:“我洗吧。甜儿她们的也有味儿?”
    甜儿:“娘不懂,新衣服的味儿。”
    杜春分道:“可能是机器味儿。甜儿,衣服给你爹。”
    甜儿不同意:“我还没穿呢。”
    杜春分二话不说收走:“洗干净再穿。”
    本想给孩子们买几身裙子。
    百货商店没裙子不说,孩子的衣服款式简单的连朵儿花都没有。
    也不知道服装厂出了啥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杜春分也没问,一个孩子挑两套细棉布做的衣服。
    灰裤子白色的短袖。
    甜儿和小美太皮,杜春分一开始没打算买白色。可她更不想买老气横秋的颜色。
    逛遍整个安东,又给她们寻一条黑裤子,浅蓝色的短袖。
    可把杜春分累得不轻。
    杜春分把衣服递给邵耀宗,见堂屋有张铺席,“我歇会儿。”
    邵耀宗:“你睡会儿吧。我做饭。”
    到了三伏天,几个孩子的胃口也不大好。比起浓油赤酱的菜,她们更喜欢清清爽爽的菜。
    邵耀宗洗好衣服,就煮粥热窝头,然后做一盆凉拌黄瓜。
    后天上午就得走,家里的菜不吃回来可能就老了。
    翌日清晨,杜春分就没去副食厂,紧着院里的菜吃。
    黄瓜长得快,晚上浇水,到第二天早上就能长大一圈。所以二十四号上午,杜春分就把他们家半大和长大的黄瓜全摘了。又把剩的鸡蛋煮熟。剩的一点白面全做成葱油烙饼。
    柜子空了一半,一家人踏上回老家的列车。
    李慕珍等人在墙角阴凉处做活,看到邵耀宗提个大提包,杜春分娘几个一人挎着一个军绿色书包,不禁说:“回去还带啥东西啊。”
    刘翠华接道:“邵团长他爹娘再不是也是他爹娘。啥也不带,空手回去还不够他爹娘挑刺。”
    李慕珍又不由地想起第一次看到平平和安安的情形,“那种爹娘也是爹娘?”
    刘翠华道:“说说不是呢。但愿小邵这次能认清。”
    邵耀宗认清了。
    杜春分和闺女包里全是吃的喝的牙刷牙膏瓷缸子等物。
    他那一大包是一家人的衣服鞋子和袜子。
    出发前邵耀宗给李庆德拍个电报,不是让李庆德去接他们,而是告诉他周末过去,别往哪儿去。
    当年邵耀宗跟他姑的婆家侄女定亲,李庆德和张连芳觉得外人不好插手。结果……张连芳和李庆德每每想起这事就后悔。
    乍一得知二壮的对象是他亲表妹,两人就怕二壮步他后尘。
    张连芳想劝劝杜二壮。可二壮跟他对象关系更近,张连芳又怕弄得里外不是人。
    跟李庆德商量几天,两口子是越商量越担心,越担心越不知道怎么办。所以就想给杜春分发电报。
    邵耀宗的电报先来了,两口子别提多高兴。
    张连芳立马收拾她家厢房,李庆德找局里借车。
    翌日清晨,邵耀宗和杜春分下车,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杜春分没敢认,因为那人的身体有点弓背,不是记忆中的样子。
    走到跟前,杜春分看清楚还是不敢认——李庆德的头发白了。
    四十多岁的人看着有五十多岁。
    邵耀宗吓得心惊,怎么比他岳父还老,“李大哥,你这是咋了?”
    李庆德笑笑:“早几年愁的,也不知道那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现在都好了。上车吧。”抬眼看到四个苹果头,愣了一瞬间,试探着问:“这是……?”
    这几年经常收到张连芳的信,对俩人感官很好,甜儿和小美又不怯生,立即喊:“李伯伯。”
    李庆德一见她俩跟杜春分很像,笑道:“甜儿和小美吧。越来越漂亮了。”不能厚此薄彼,转向另外俩孩子。
    看到正面,李庆德心中暗惊。
    孩子的脸红扑扑的,眼睛亮亮的,头发虽然是棕色,但在太阳底下看着很亮眼。
    俩孩子顶多比甜儿和小美矮一公分。
    哪还是那俩跟个小乞丐一样的孩子啊。
    李庆德替邵耀宗高兴:“这是平平和安安吧?”
    平平和安安还是有点怕陌生人,不过知道他很好,还来接她们,就说:“李伯伯好。”
    李庆德惊得张了张口,不敢相信地看邵耀宗,这是你那俩闺女吗?居然知道问好。
    邵耀宗苦笑道:“是她们。您怎么知道我们今天到?”
    李庆德:“我查了列车时间表,又根据你发报的时间猜的。”
    甜儿不禁问:“李伯伯不知道我们今天回来啊?”
    李庆德:“你爹跟我太见外。”意识到还没回答平平和安安,“平平,安安,快上车。你们张姨做好饭了。”
    平平和安安抿嘴笑笑,跟她爹上车。
    杜春分如去时一样跟李庆德坐在前面。
    去时邵耀宗是千般不愿万般无语。来时邵耀宗是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邵耀宗的电报上只有几句话,为了二壮回来,再去看看他们。
    李庆德太担心二壮,车开起来就忍不住问:“春分,二壮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杜春分:“他给我的信上只说希望我回去。没说这事谁的主意,也没说他喜不喜欢,更没说他那个表妹多大,是黑是白。”
    李庆德诧异:“你也不知道?”
    这话把杜春分问懵了,她应该知道吗。
    李庆德:“你和二壮同村,二壮还是你徒弟,没听二壮提过?”
    杜春分摇了摇头。
    自打去年部队进入滨海,邮递就通了。
    思及此,李庆德问:“二壮去年给你写过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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