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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春分:“好像两封。这几年你们给我的信和电报放一块得有一沓,工作又忙,我记不清了。”说出来意识到他啥意思,“二壮之前没说过这事。”
    李庆德想想杜春分的脾气和经历,“是不是怕你反对不敢说?”
    那样的话也应该结婚的时候再请她回去。
    杜春分这些天一边琢磨二壮的婚事,一边想着咋对付邵耀宗的爹娘和前妻,以至于没意识到这婚事像是从天而降一样。
    “张大姐也不知道?”
    李庆德摇了摇头:“她也是最近才知道。我们本来想劝劝二壮,可是一想到那是他亲姨的闺女,也不知道他跟他姨关系怎么样。我们就想问问你的意见。”
    “我没别的意见。”
    李庆德不禁转向她。
    杜春分:“这事不可能!我不同意!”
    李庆德笑道:“你张大姐也是这么说的。只怕二壮喜欢啊。”
    “邵耀宗也说过。”
    杜二壮打小被他爹拘在家里练刀工,后来又去饭店工作,二十四岁的人总共没跟同龄姑娘说过二十四句话。
    杜春分说他看着母猪都觉得眉清目秀并非夸张。
    “他不懂。”杜春分想一下二壮家的情况,“他们家他爹说一不二。二壮怕他爹,不喜欢也不敢说。再说了,他肯定觉得是个女人,能给他生孩子做饭就行了。”
    李庆德忍不住“咳”一声,“春分,你是一点没变。二壮要是不喜欢,你打算怎么办?”
    杜春分:“又没定亲,不喜欢就说清楚。”
    李庆德心想,能这么简单就好了。
    “他娘肯定乐见其成。”
    杜春分以前时常不着家,二壮他娘好像也不喜欢出来,以至于一个村几十年,杜春分对她的印象只有那年收二壮为徒,她腼腆的笑着说,“你是二壮的师傅,二壮不听话,你打吧骂吧,我们都没意见。”
    那时杜春分才二十岁,还没结婚,也没经历过后来那么多事,听到人家家长这么放心的话,就大包大揽的收下二壮。
    现在想想,这话不像是让二壮跟她学厨,倒像是给她当奴才用。
    杜春分眉头微皱:“我先问问吧。”
    李庆德:“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杜春分转头想说不用,看到李庆德的头发白了一半,眼角皱纹很深,心里有个主意。随即想想,又觉得挺扯淡。
    “不用!”
    李庆德担心:“这么大的事,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自家的事,杜春分不想把人家扯进来,“你去了影响我发挥。”
    李庆德好奇:“你打算怎么发挥?”
    杜春分来的路上就想好了,“邵耀宗说的,先礼后兵。好好说不听,我就打。一顿不行打两顿。一家不行就两家一块打。他们敢算计二壮,别怪我这个师傅翻脸不认人。”
    第55章 吓唬
    李庆德不赞同她这样做。
    闹这么僵,二壮和他爹娘以后还怎么相处。
    这点杜春分有考虑过。
    以她的性子,爹娘这么缺德不认也罢。
    可她也知道不是每个人都跟她一样,打小经历过生与死,在枪林弹雨中长大,从不奢求亲情、爱情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能活着,能好好活着就行了。
    二壮自来孝顺,他爹娘若是有苦衷,杜春分打死他,二壮也不可能跟他爹娘断绝关系,改给李庆德当儿子。
    杜春分:“先弄清咋回事吧。二壮在饭店?”
    李庆德算到他们今天到,来之前特意去了趟饭店:“在的。早两年乱,饭店时开时关。今年有了革委会,商店、供销社、饭店、招待所这些地方都正常了。对了,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觉得还是得跟你说一声,小邵的弟弟就在革委会上班。”
    “他?”杜春分皱眉,“他以前不就是个普通工人?”
    赚的不够自己花,媳妇儿子都得父母养。
    李庆德苦笑:“是呀。”
    杜春分看过去,见他表情一言难尽,不禁轻笑一声:“怪不得那老两口那么积极,合着有官做。我就说,只是打和砸,咋可能连个电报都不回。真是小人得志就猖狂。”
    李庆德不禁朝后面看一眼,压低声音说:“小点声。”
    “没事。靠那种手段得来的官,邵耀宗不屑。再说了,他就是市长也管不到邵耀宗头上。”
    李庆德可是知道邵耀宗多孝顺:“我知道小邵的秉性纯良,我是怕他听见了伤心难过。”
    “不会的。现在的他早就不是四年前的他。回头您就知道了。”
    李庆德想说什么,发现进市区了。
    用脚量,滨海很大。用车跑,滨海很小。今天不是周末,工人多在上班,路上人少,以至于从车站到市区只用了十几分钟。
    市区偶尔还能看到抱着主席像,戴着红袖章,打着主席旗号游行的人。
    李庆德担心蹭着碰着这些“牛鬼神蛇”,所以不敢再分心。
    缓缓行了五六分钟,到李庆德家门口。
    杜春分跳下车,门口站着一老妇人。
    定睛一看,什么老妇人,是有些老态的张连芳。
    见到李庆德那样,杜春分有预感,张连芳不可能太好。可真看到她老了近十岁,还是难以接受,“张大姐,你咋也变得,变得——”
    “变得这么老?”张连芳看到她,也不敢认,“你倒是越活越年轻,越来越漂亮。”
    杜春分穿着黑裤子白衬衫,衬衣挽到手肘,乌黑的头发被她编成一根粗又长的辫子,因靠着车座睡一夜,头发有点乱,额头耳角有些碎发,不邋遢,反而显得随意,衬的她跟刚出校园的女学生一样。
    邵耀宗是军人,时常不着家。杜春分一个人领四个孩子,还有两个明显有问题。张连芳虽然能经常收到杜春分的消息,还是担心她被生活蹉跎的直不起腰。
    现在看到四年光阴几乎没在杜春分身上停留,张连芳打趣的话说出口,眼眶就红了。
    杜春分吃软不吃硬,最怕人哭,连忙说:“张大姐,甜儿、小美、平平和安安也来了。”
    张连芳下意识想问,什么甜美平安。随即想到杜春分四年前写信告诉她,孩子的名不好听,改了。
    去年年底又告诉她,孩子上一年级了。她的两个叫邵甜儿和邵小美。邵耀宗的俩闺女叫邵一平和邵一安。
    甜儿和小美的名字可爱。一平和一安大气。
    张连芳当初还跟李庆德感慨,光从名字就能看出春分和小邵过得不错。
    四个孩子闻言从车上跳下来。
    张连芳不禁惊呼一声:“慢点!”看清四个孩子的长相身高,惊得睁大眼睛,到嘴边的话也忘了说出来。
    四年前四个三头身小孩变成亭亭玉立的小姑娘,一个个脸上都透着聪明劲儿。尤其平平和安安,说是杜春分亲生的也不为过。
    张连芳好半晌才回过神。
    然而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孩子变化太大。
    李庆德能理解妻子。饶是在车站就知道平平和安安变了,再看到孩子脸上挂着浅浅地微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有什么话进去说。外面热,屋里凉快。”
    张连芳陡然清醒:“对,快进屋。我们吃西瓜。都渴了吧?”说着话不禁看四个孩子。
    甜儿甜甜地笑了笑:“谢谢张姨。”
    张连芳忍不住笑了,又想哭,高兴的。
    杜春分不禁问:“张大姐,是不是没想到?”
    张连芳点头:“没想到孩子长这么大了。”
    杜春分朝邵耀宗那边看一下,“他呢?”
    张连芳被平平和安安的变化惊得忘了周围的一切,自然也把邵耀宗忽视个彻底。
    随着她的话,张连芳看过去又是一惊。
    四年前的邵耀宗瘦跟竹竿一样,要不是他走路有力,张连芳都担心他被一阵风吹走。
    现在的邵耀宗依然瘦,但肩膀明显比以前宽。白衬衫穿在他身上不再空荡荡的,能把衣服撑起来了。
    脸上也有点肉。精气神,主要是精气神,像个意气风发的青年人。乍一看比四年前年轻。
    张连芳高兴,真高兴,一直压在她心头的那点遗憾后悔消失,整个人也显得轻松多了,“好,好,你们都好我们就放心了。”注意到邵耀宗手里的大提包,“怎么带这么多东西?”不禁看杜春分,不是给他爹娘买的吧。
    四年前的邵耀宗就不傻。
    这四年经历了那么多事,尤其还有一个人精老丈人,邵耀宗不得不多长个心眼,眼珠子比四年前活泛。为了应付一团那些人,脑袋也活了,自然知道她什么意思。
    邵耀宗笑道:“大姐,这里都是我和春分还有四个孩子的衣服。”
    张连芳眼中一亮,忙问杜春分:“能过几天?”
    杜春分:“三十号回去,三十一号上午到部队。”
    张连芳掐指一算,还有五天,又忍不住笑了,拉着她到厢房就说:“别去招待所了,晚上你和小邵就住这儿。我们书房还有一张床,让几个孩子睡书房。”
    杜春分摇了摇头。
    张连芳脸上的笑容凝固。
    邵耀宗解释:“大姐,不是不想住你家。我们不能住。要不我先把东西放下,去堂屋说。”
    张连芳在信中跟杜春分提过,因为历史问题,李庆德的工作被人弄掉,在家闲了好几个月。她以为俩人是因为这事不想跟她家走太近。
    听到邵耀宗的话,张连芳羞愧,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杜春分和邵耀宗,居然也能往那方面想。
    这也不怪她。这几年张连芳看多了亲兄弟互相举报,父举报子,子讨伐父等等,心思很敏感,宛如惊弓之鸟。
    杜春分和邵耀宗虽然经常看报纸,可没亲身经历过,无法理解,以为张连芳难过是因为空欢喜一场。
    到堂屋,杜春分就跟她解释:“我们打算过两天去邵家看看。邵家人要知道我们住你这儿,现在过的好懒得理你。以后过不下去,肯定跟你闹,让你带他们去找我们。”
    张连芳摇头:“这你就白担心了。春分,邵家现在可不是以前的邵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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