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我不想再回镜湖派了,我不想再做一个看人脸色,任人宰割的外门弟子!’
就算被人欺压也只能忍气吞声,连累得父母陷入牢狱也毫无办法,曲锦瑟已经受够了这一切。
‘哪怕是做永宁侯的妾室,也比现在强!’
程修怔怔地望着曲锦瑟,像是第一次认识她。
曲锦瑟握住程修的手:‘师兄,永宁侯显贵,修为更是深不可测,在他身边,什么功法灵药不可得?我们一起去白玉京,往后……’
‘那我呢?’程修嗓音干涩,‘你嫁他为妾,可曾想过我?’
‘难道我的心意,这么多年来,你半点不知?’
这么多年,程修一心一意地喜欢着曲锦瑟,尽自己所能对她好。他以为,她也是欢喜他的,她一定会是自己的妻子。
‘师兄,这不重要——’
程修红了双眼,他高声道:‘那什么才重要?!’
‘瑟瑟,你告诉我,什么才重要?’
曲锦瑟哑口无言。
她拉住程修的衣角,轻轻问道:‘师兄,你要留下我一个人么?’
程修与她对视,片刻后,缓慢而坚决地挣脱开她的手,眼中是无法掩饰的失望。
原来他在她心中,也没有那么重要。
‘师兄……’曲锦瑟呆呆地看着他,像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么多年,程修对她的好自不必说,曲锦瑟想要什么,他但凡能做到,从来不会拒绝。
曲锦瑟以为,这一次也一样。
‘瑟瑟,对不起。’程修赤红着双眼,慢慢说道。显然,说出这样的话,他心里并不好受。‘我不能陪你去白玉京。’
那对他来说,太残忍了。
程修离开了,他怕自己再留下来,会和从前每一次一样,败在曲锦瑟伤心的眼神下。
说到底,程修如今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要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少女投入别人的怀抱,实在是太残忍了。
啪——
曲锦瑟重重地将手中木梳拍在桌案上,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缓缓落下两行清泪,喃喃道:“随你,难道没有你,我就不行了么?”
曲锦瑟欢喜程修么?
自然,那是陪她一起长大,对她最好的师兄,是世上除了父母以外对她最好的人。
可是那点微末的喜欢又算什么?曲锦瑟如今,有更想要的东西。
*
羡慕?商宁完全不明白胡叔为什么会这么问。
她低头,下方已经不见曲锦瑟的身影,她抬眼:“你是问,我羡慕曲姑娘吗?”
胡叔点头。
“我想不出自己有什么要羡慕她的理由。”商宁摇摇头,“我反而……觉得她有些可怜。”
“可怜?”胡叔重复着这两字,玩味道,“她父亲因她官升三级,如今得侯爷青眼,她到白玉京后,更会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如何会可怜?”
“可这世上,真有不用付出便能得享一切的好事么?”商宁反问。
曲锦瑟因为那张容颜得萧西棠另眼相待,可说到底,她也只是别人的替身。
于商宁而言,她绝不愿意因为生得同别人相似,去得到什么本不属于她的东西。
当然,她又想,自己可没有曲锦瑟她们那样好看的容貌。
胡叔长长叹了口气:“你说得不错,可这个道理,世间许多人都看不明白。”
他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心:“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不过。”
说完,胡叔解下腰间荷包,摸出一颗糖递到商宁面前。
“这是什么?”
“松子糖。”胡叔含笑道。
商宁眨了眨眼,将糖放进嘴里:“好甜啊。”
胡叔逗她:“你就这么吃下去,不怕我在糖里下了毒?”
“毒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商宁嚼着糖反问。
没有好处的事何必费力去做,何况,自己好歹也是个医修。
“没有好处的事好像是不值得去做。”胡叔叹了一声,“可是在白玉京中,这样的事总有许多人在做。”
甚至下位者的生死,都不过是上位者的一念喜怒。
胡叔的语气很是怅然,商宁却不太明白他话中的深意,有些迷惑地看着他。
胡叔便笑了笑,转开话题:“你也不必担心,虽是医奴,但侯府从来不苛待奴仆。或许不用三年,你便能自由。”
商宁似乎漫不经心地答道:“没关系,反正侯府给的月俸不少,还有灵石呢。”
她没有说实话,面对胡叔,商宁始终还是存着几分警惕。
胡叔也不知有没有信商宁的话,他突然转开话题:“你喜欢这松子糖么?”
“还不错。”商宁偏头道。
“那这糖,便送给你了。”胡叔将荷包放进商宁手中,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商宁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手中荷包,满头雾水。
她打开荷包,低头嗅了嗅,这好像就是一包普通的松子糖而已。
永宁侯府从上到下,怎么都奇奇怪怪的。
第七章 昭骊山下,小药庄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