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乐坊吧?
商宁望着头顶上红袖招三个大字,眨巴着眼睛,哪怕商老头和常易此时并不在她身边,也不会知道她来这里的事,商宁还是不由自主感到一阵心虚。
她早就好奇乐坊之中是何模样,但往日商老头并不许她轻易下山,偶尔下山,也都有常易在身边守着,自然不会带她来红袖招这样的地方。
现在自己独身在白玉京,便是进了这红袖招,爷爷和师兄也都不会知道。商宁弯了弯眉眼,踏着轻巧的脚步迈入了红袖招中。
红袖招乃是白玉京中最有名的乐坊之一,不论寻常权贵还是仙门修士,都爱来此处饮酒赏乐。
红袖坊如今的主人也是个女子,在她经营下,红袖招女子卖艺不卖身,在这里,赏乐可以,想要做些别的,便会被客客气气地请出去。
想撒野?
能在白玉京做生意的,背后又岂能没有靠山?
既然来了红袖招,任是什么身份,都要守红袖招的规矩。
因着这般缘故,红袖招也是白玉京中女客最多的乐坊,商宁步入此处,并不显得突兀。
乐坊之中处处以薄纱作饰,风吹动檐角风铃,叮铃作响。角落处,一队乐师手持不同乐器凝神演奏,曼妙乐声充溢室内。
商宁不通音律,听不出这是什么曲调,只觉得很是悦耳。
红袖招共有五层高,虽是白日,客人也并不少,来来往往,却并不显得嘈杂。
此时,二楼之上,陈山河还是一副懒洋洋的神情,侧身倚着墙,随意地与身前女子说着话。
看得出来,他们很是相熟。
女子一身月白纱裙,容色清丽,笑起来温柔如明朗月色,不会让人感受到丝毫侵略性。
她便是红袖招如今最好的琴师,云念晚,云姑娘。
据说这位云姑娘出身贫寒,自幼父母双亡,叔婶刻薄,见她颜色好,竟将其作价卖出,云念晚便这样沦落风尘之中。
好在红袖招主人怜其遭遇,出手相救,将她留在身边,甚至亲自授她琴艺。
待到云念晚一十六岁时,琴技大成,于红袖招一曲成名,无数权贵蜂拥前来,只为听她抚一曲。
若只是如此,云念晚尚且还不能称为白玉京第一琴师。
她真正成名,是有一音修慕名前往红袖招,听完云念晚一曲后,默然无语,竟是当场顿悟,突破了当下修炼的瓶颈。
自此,红袖招云姑娘之名,传遍整个白玉京。此后又有数名音修慕名前来,各有所得,云念晚白玉京第一琴师之名,再无人能质疑。
随着她名声越来越盛,如今不说想听云姑娘一曲,便只是想见她一面,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陈山河每一次来红袖招,都一定能见到她。
不论有什么样的贵客在前,一旦陈山河前来,云念晚都会客气拒绝,只为及时与他相见。
“你这回来京都,打算留几日?”云念晚看着陈山河,轻言细语问道。
被她注视着的男人握着酒葫芦,眼中带了几分漫不经心:“怎么也要留个半月,将白玉京中好酒都尝上一遍才是。”
他这些年四处游历,行踪不定,不过每隔一段时日都会回白玉京一趟。
眼神掠过楼下,陈山河见到商宁身影,一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他不由皱起了眉,这小姑娘怎么会在这里?
陈山河,正是方才在西市上抓住小乞儿,帮商宁护住荷包的中年侠客。
云念晚见他皱眉,停下口中话题,关切问道:“怎么了?”
“在这儿见到了个眼熟的小姑娘。”陈山河说着,起身向楼下走去。
“小丫头,你在看什么?”
商宁转过头,见是陈山河,眼中忍不住露出几分惊喜道:“大侠,是你啊!我们可真有缘。”
陈山河可没她那么激动,敷衍地点点头:“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里不是乐坊么?我自然是来赏乐的。”商宁觉得他问得可真奇怪。
陈山河抱着手,轻啧一声:“你可知道在这儿听一支曲,要多少钱。”
他打量着商宁的一身布裙,故意吓唬道:“小丫头,若是听了曲付不上钱,红袖招可是会将你押在这里做苦力的。”
商宁的确没想过这个问题,她也不了解这些行情,听了陈山河的话,忍不住摸了摸荷包。
朱颜姐姐给的三贯钱,可够用么?
“山河,你何必吓唬这位姑娘。”云念晚带着婢女缓缓走来,温言笑道。
商宁好奇的目光便落到了她身上。
“姑娘是山河的朋友?”云念晚轻声问道。
商宁摇摇头:“我今天才认识大侠,方才在西市,多亏他出手,否则我的荷包就要被人偷了。”
她看向陈山河:“大侠,原来你叫山河啊。”
“是陈山河。”陈山河纠正道。
商宁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我叫商宁,大侠,互换过姓名,我们现在就是朋友了!”
陈山河无奈:“小丫头,你怎么这样自来熟?”
云念晚摇头失笑:“相逢便是有缘,我看这位姑娘的话很有道理。商宁小姑娘,我是云念晚,不知姑娘可愿听我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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