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提是,她得有争取跟他呆在一座电梯里,那股破釜沉舟的勇气。
但,多年来,这八层得距离,在温眉心里,就像是一道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勇气敌不过阶层。让他从集团众多员工中,注意到她一眼,实在太难了。
所以,对温眉来说,这些年,他最多只是公司宣传册上,抑或是标书文件上,没有温度的名字符号。
慕谦泽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在她心里落地,大概是在她入职公司第一年的年会。
她因为安抚第三次失业的赵一白来迟了。
北风呼啸中先是混了几片雪花,尔后,开始漫天飘洒。
她一路从公交站台狂奔过来,狼狈的站在酒店门口抖落大衣沾染上的雪花。
廊前是弥天大雪,绵软的敲在此刻她跟赵一白共情伤感的心脏上。
所以,她一开始没注意到从身后停好车走过来的慕谦泽。
他咬着烟,嘴里呼出缕缕烟气儿,抽出西装上的口袋巾,随意的捏在指尖走到温眉面前:“擦擦。”
低沉通透的声音混着烟气里的薄荷清香一起顺着空气漫过来。
好像,稍不留神,这样好听的声音,会把外面的雪花融化。
口袋巾在他指尖飞扬了一会儿,最后落在了温眉的手心。
她显然正陷在老板对员工关怀的震惊中,慕谦泽已经从嘴里取下烟夹在手里走掉了。
电梯开启,他问还愣在原地的温眉:“你不上去?”
温眉立刻将灰色的口袋巾攒在手心,小跑过去。
共处一座电梯的机会来了。
她看着面前穿着黑色西服的慕谦泽,满脑子都在盘算与他谈工作的契机。
犹豫的时候,慕谦泽说话了:“哪个部门的?”
“项目部的。”
慕谦泽转身,看着温眉笑:“项目助理?”
他说这话的时候,电梯的镜面正合着头顶的灯光折射在他深邃的眸子里,竟跳跃出别一样的深情。
但,深情也就蔓延了那么一瞬间,他很快回过身,说了一句温眉听不懂的话:“可惜了。”
温眉也觉得凭借自己的工作能力,来公司一年了,还只是一个项目助理,确实是可惜了。
正打算顺理成章的在他面前展现自己的工作能力时,慕谦泽却问了一句:“哪儿的人?”
“宏城遂县的。”
这次慕谦泽没转身,只在电梯开合之间,淡淡说了一句:“遂县是个好地方。”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年轻的温眉时常懊恼没能把握好他的那句可惜了。
直到她供职集团的第二年,第三年,第四年,第五年,遍地都是比她有能力的人,她才渐渐明白,他的那句可惜了,也许仅仅是成年男人对长相还不错的异性的隐晦赞美,抑或是散发我对你感兴趣的变相暗示。
但,那时候,温眉不懂,所以,慕谦泽的兴趣也仅仅止步于对旗下员工散发的低廉成本的关怀,可这样的关怀,对一个挣扎在底层的员工来说无疑变成了人心拉拢。
很快,这种拉陇,又变成了对领导人的极强粘度的崇拜。
年会开幕大会上,人事带着大家展望了集团未来的发展蓝图,振奋人心后,慕谦泽在众人的掌声中从容不破的走向主席台,他看着台下的众人,目光在凌厉与柔和中游刃有余的切换:“我的祖父是集团的创始人,但,集团从来不是慕家的,集团是大家的。”
格局是人的胸怀和眼界,有格局的人,不会把自己拘泥在一方天地,而是放眼四海,胸怀广阔,不断走向更广阔的世界。
慕谦泽一直是个有格局的生意人。
可温眉对他的了解也仅限于此。
想到这儿,她才惊觉她好像做了一件很冒险的事儿。
她想的入神,直到英姐请她下楼用晚餐时才回了神。
走在旋转楼梯上,脚下时柔软的地毯,头顶是巨大而极致奢华的水晶吊灯。
英姐已经走到了餐厅,正将一盘盘菜肴端上白色的长条餐桌。
温眉加快脚步走到她跟前,选了一张红色丝绸面的餐椅坐下。
英姐做的菜,看上去色香俱佳,可她这会儿没什么胃口,不想动筷子,只是无所事事的抬头盯着餐桌前的酒柜看。
面前的酒柜占据了一整面墙,透过茶色的玻璃能看到里面存放着各种年份的藏酒,红的白的,国内的国外的都有。
她也就认识几个出名的酒品牌,大多也是叫不住名字,索性移开了视线,侧头盯着英姐看,见她正将料理台上放置的进口水果扔进垃圾桶里,忍不住开口:“水果没坏,为什么要扔掉呢?”
英姐正在收拢垃圾袋口:“香蕉上涨了一颗小黑点。慕先生不喜欢长相有瑕疵的水果。”
见温眉还盯着自己看,她又多补了一句:“除此之外,慕先生还有一个习惯,那就是用餐结束后,他只用这种定制的棉柔纸巾擦拭。”
温眉不动声色的抽了一张定制纸巾,放在手里搓揉。
纸巾细腻柔软,触感确实比她在超市促销时,买回的买一送二的那些纸巾好出很多。
在这之前,她并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种纸巾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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