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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看来,白岐玉选择崇明小区,那套一见钟情的房子入住,恐怕是被操纵过。得知他对装潢的偏好并不是难事。
    那么,探险队的其他人选择这里,是不是也是如此呢?
    林明晚爽快的给了答案:“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群人的所作所为,那个小区,就没有事儿可以瞒你了。”
    “刘玉良的账单你看到了,”林明晚说,“那就是贩卖太岁的记账单。”
    白岐玉睁大眼睛:“你是说他们甚至……”
    “甚至不光自己吃,还拿去换取荣华富贵,金银财宝。”
    卖……
    卖太岁……?
    白岐玉脑中突然浮现了一个片段。
    他曾经被流浪汉模样的人拦住过,问他要不要太岁,可以延年益寿。他把人当神经病绕开了。
    戚戎的远房亲戚扈大师被骗了2000多万,食用天价保健品,然后癌症一直未复发。
    离开靖德前,有“无差别”连环杀人案闹得整个城市人心惶惶,后来发现,并不是无差别杀人,而是受害者们都购买过天价保健品,专家们判断为仇富心理……
    刚来邹城时,他还听到一段新闻,是什么来着……
    “……经判断,犯罪分子管某、艾某有两年精神病史……所售卖的号称‘太岁’的天价保健品,经检测成分,是淀粉与某种可致幻毒性蘑菇的混合物……”
    管某,艾某。
    管豹、艾春生。
    极巨的怒火攻心,白岐玉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
    就连分食,长生,都已经无法满足他们的贪欲吗?还要制成保健品,换取金钱与地位……
    林明晚赶紧扶住他,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他脸上的恨意几近凝成实质的表情:“只把他们抹杀,还是太便宜他们了……”
    白岐玉缓了很久,才嗓音沙哑地说:“原来,不止探险队的人,这些人的死也与你们有关。”
    “嗯。”
    “那个刘玉良……”白岐玉深吸一口气,“死了以后,化成那种,很恶心的黏糊糊的黑色液体,是你们搞的?”
    林明晚摇头:“那是食用太岁的诅咒。”
    “诅咒?”
    “食之可不畏死,可不代表就是长生。”林明晚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不畏死,是因为本身就变成了行尸走肉的怪物。死过一遍了,自然就不怕再死了。虽然那天把他杀了是个意外,但就算我们不杀他,他也会逐渐步入失序与疯狂。”
    白岐玉一怔:“就算不杀他,也会步入疯狂……所以,你们提前一步去杀掉他们,也算是停止这场折磨了?”
    “嗯。”
    这个说法,让白岐玉好受了点。
    他复杂的叹口气,翻过来覆过去的看自己骨感而葱白的手,无法想象皮囊下的存在是不可言喻的黑泥。
    “裴芝琪呢?她既然是刘玉良前妻,难道也参与了卖太岁?不过她好像还活着……”
    林明晚摇头:“她虽然去了饱头山一行,但她是被胁迫的,而且太岁的残块也主动交还了。所以,我们留了她一命,来协助我们,作为赎罪。”
    “等等,太岁残块?”
    林明晚笑了:“我早就想吐槽了,你反射弧是真的长,那家伙天天给你做着吃,说什么是龟苓膏,老天,这你都能信?”
    白岐玉震惊的捂着喉咙,许久,才挤出来一点声音:“那东西就是太岁本体!我……我他妈吃了我自己?”
    林明晚哈哈大笑:“这样说好像也没错。”
    他笑了一会儿,见白岐玉仍是难以接受的模样,好心解释说:“这没什么可介意的吧,蛇蜕皮还会自己吃蛇蜕呢。蛙不光吃自己蜕皮还吃蝌蚪呢。”
    “当然了,和你比不是一个档次的……反正太岁本体碎了,不能用了,那可都是好东西,与其浪费,不如能给你补一点儿是一点儿了。”
    白岐玉缓了很久,嗓子眼儿那股呕吐感才散去。
    他艰难的开口:“也就是说,我现在淹不死、撞不死,还能他妈的瞬移,不是因为我本来就是神,而是因为我食用了太岁本体?”
    林明晚想了想:“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有关系吧。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你没有过去的回忆,很多写在本能里的行为你不会也正常。”
    “什么叫写在本能里的行为?”
    林明晚说不出来了。
    只说太岁是非常强的一个次生高维生物,甚至能和祂那种天生高维一战,数十日不败。那些呼风唤雨的神通,都是招手就来。能凭借一个“命名”,就使林明晚成神这点,可见一斑。
    说这话时,林明晚面上是不由自主流露的尊崇与艳羡。
    白岐玉无法想象。
    沉默了一会儿,白岐玉猛地想起了什么:“所以你房间里养的狗,是不是就是……”
    “那就是诅咒发作后的模样,”林明晚点头,“变成了不畏死的生物,自然,和人也没什么关系了。”
    “他是谁?”
    “林天羽。”林明晚说,“他失去人性后,正好我借此作为落脚点,继续调查‘售卖太岁’的产业链。……你之前不是好奇一到四楼的摄像头主人是谁吗?是我。”
    “这样……”
    想起那个浑身横肉,令人作呕的肉瘤般的“人狗”,白岐玉胃中一片翻滚。
    比告知亲口吃下太岁残块还恶心。
    但一想到,这恶心可怖的怪物,是人变成这样的,他就感到不忍。
    林明晚看出他的挣扎,怒骂道:“你同情他们,谁同情你!不是你把他们变成那样的,是他们主动害的你!主动选择了毁灭!”
    那本《东山经评注》上,可是仔仔细细写清楚了,“有群氓分而烹之,化若黑膏”。
    而这句话其实是有歧义的,它缺少主语,无法辨别“化若黑膏”的是被烹的太岁,还是食用了太岁的群氓。
    所以,食用太岁一举,是一场代价是生命的豪赌。
    “我就是觉得,这一切本不该发生。”白岐玉怅然道:“如果他们不那么做,太岁不用死,他们也就不用死,这分明是双输啊……这个道理,他们为什么不懂呢?”
    “他们懂,他们比谁都懂。”林明晚冷冷的说,“但他们就是要赌。赌输了,是早晚会面对的一死。赌赢了,那可就是长生,和数不清数不尽的财富。所有能理智思考的人都会这么做,因为他们是人。”
    白岐玉睫毛一颤。
    因为他们是人,他们寿命有限,他们就会赌。
    这个问题太沉重,再想也改变不了什么了,白岐玉沉默了许久,转移了话题。
    “我亲眼目睹了祂虐杀巴摩喇·孔度的场面。祂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会让一群普普通通的人把太岁的本体分食了?”
    “你失联后,祂就陷入了沉睡。”林明晚回答的很快,“还记得你们去过的青岛防空洞吗?祂一直在那里。”
    防空洞?
    白岐玉一愣:“等等,也就是说,我被祂盯上,不是来到靖德后的事儿,而是离开青岛地下水道就……”
    林明晚点头。
    “那时候祂为什么不来找我?”白岐玉不敢置信的站起来,“不,祂不来找我也行,只要祂拦住探险队,一年后的饱头山事件,就不会发生了……”
    林明晚露出一个很丑的笑容:“祂不能去找你。因为,祂不敢再搅动命运了。”
    白岐玉一怔:“哈?命运?”
    林明晚点头:“对,命运。”
    白岐玉很快想起来什么:“你不会指的是‘三个预言’吧?”
    说到这儿,白岐玉语气急迫起来:“那三个预言到底什么意思?我虽然知道内容,但也太他妈抽象了,霍传山也含糊的不和我解释……”
    林明晚却只说,那是太岁“消失”前,乃至林明晚出世前,甚至太岁与祂相识前的东西了。
    这三个预言,究竟是太岁自己作出的,还是太岁从别处得到的,都无法考证。
    “但可以确认的是,这三个预言,是【必定】会发生的未来的事实,”林明晚面无表情地说,“是无法抵抗,无法干扰的未来。”
    “怎么可能……这太荒谬了,”白岐玉无法理解,“祂,还有太岁,还有你,不是神么?不是高维生物么?你们自己就神叨叨的,预言这个预言那个的,怎么会有你们都无法抵抗、无法干预的事情呢?”
    林明晚却说,他刚才说的那个结论,就是太岁自己得出的。
    他还说,太岁当年也发出过和你一样的疑问,并且对此进行了巨大的反抗,无法想象的努力。
    却都失败了。
    甚至,把事情弄得更糟。
    再多的,林明晚一概不说了。
    他只说:“所幸第三个预言已经生效了。束缚在你们头上的紧箍也消失了。这是好事。”
    白岐玉还是无法接受。
    “这怎么能叫好事?所以,是因为看似不可抗拒的预言,祂就……就硬生生的,等候探险队的人把太岁分食,才来找我?”
    “从因果来说,可以这么理解。”
    白岐玉大脑一片空白。
    这和他一贯以来的价值观,相去太多了。
    他可以理解霍传山对他的折磨,毕竟祂不是人,很多情感、表达,都不得当。
    但只要霍传山的出发点是好的,是为了他好,他想明白后,虽然困难,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甚至可以理解高维生物泄愤下,把所有分食太岁的人抹杀,这也说得通。想明白后,他同情的是霍传山,而不是自食恶果者。
    但……
    因为一个预言,不去阻止探险队的人的恶行?
    因为一个预言,导致太岁真身被分食,只能通过人身复活?
    这不是舍本逐末么?
    他无法理解。
    “这说不通的,不可能的……”白岐玉喃喃着,“霍传山呢?我要亲口问他……”
    他像风一般,穿梭过层层楼梯,下到301,然后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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