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辈的意旨不敢不从,陆一鸣将背上的回门礼暂且放下,跟随薛阳来到院前的空地。
裴星的担心写在脸上,生怕舅舅把他这夫婿给吃了,薛清见状赶忙将他拦下,安抚道:男人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你且详细同我说说,陆一鸣待你如何。
时刻关注裴星的陆一鸣竖起耳朵想偷听,被突如其来的暴风拳打乱节奏,他将注意收回,专心对抗眼前这头雄狮。
薛阳见人躲开,眼前一亮,好小子,还以为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农家子,这身手居然不错,同他不逞多让。
两人你来我往,分不出上下。
纵然薛阳身经百战,在陆一鸣这也讨不到好,对方看似毫无章法,实则暗藏玄机,每一次的落点都是身体关键穴位,不像是军队风格,倒像是隐匿于黑暗的杀手,招招出其不意。
薛阳判断准确,在末世,正派的打斗法则难以生存,陆一鸣如今的格斗技巧全依仗于曾经的浴血奋战,他在拼杀中磨练自己,甚至有些杀招得以伤换伤,看上去触目惊心。
他有强大的治愈系异能,能在短时间内恢复,所以这种方式反而适合他。
但如今不一样,小苗能力受损,对方也不是丧尸和敌人,没必要打得这么凶,所以他尽可能以温和一些的方式与对方切磋。
薛阳一拳从他耳边呼啸而过,陆一鸣偏头躲开,回敬一肘击,目标是对方颈部动脉,薛阳侧身险险避开,横踢陆一鸣的膝盖,两人互换位置,一时间剑拔弩张。
这不是生死战,仅是一次切磋,薛阳紧绷的身体率先放松,笑声爽朗:你小子不错,这个外甥夫婿,我认了。
一拳捶在陆一鸣的胸口,说是打招呼实则报私仇,之前阻拦他下手的事儿这人还记得呢。
陆一鸣平白受了一拳,也只能憋着,能怎么办呢,这是舅舅,只能选择原谅他。
裴星见陆一鸣被最后这一拳打到后退一步,对舅舅撇了撇嘴,伸出柔荑在他胸口轻轻打转。
陆一鸣胸口处丝丝麻麻,像是棉花糖般轻飘飘填充他的整个胸腔,又软又甜。
他低头正好能看见小星小扇子般一眨一眨的睫毛,替他揉伤的表情严肃又认真,暗想这一拳不算亏。
嗯咳。
薛清正坐在高堂,朝着两人掩嘴轻咳。
过了舅舅那一关,裴星最亲近的阿爹那一关不知道该怎么过。
是叫一鸣吧,好孩子,今日让你看笑话了。
气氛沉闷,想是又忆起裴父一事,薛清有片刻的走神。
他拉过裴星的手,放在陆一鸣的手心:阿星不善言辞,随我性子软,有些事情憋在心里不愿多说,如若你真心待他,还望体谅一番,夫夫之间切忌有隔阂,否则像我一样,徒增悲凉。
无需多言,陆一鸣郑重承诺:好。
这一句承诺并未让对方彻底放下心,裴星的阿爹犹犹豫豫,似是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吞咽下去。
陆一鸣见状开口:阿爹,可有嘱咐于我?
薛清定定看着他,终究还是将话说出口:你,要不也写个承诺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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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邻家购买些粮食和鸡蛋,借着对方家的灶房,薛阿爹简单做了些饭菜。
几人吃完后各奔东西,薛家三人得回一趟裴家收拾东西搬去镇上,陆一鸣和裴星需赶在天黑前回村。
薛清看着远去的小夫夫,一拍脑袋:怎么忘记问星哥儿他们同房的事情了。
两人可不知道薛阿爹惦记着他们造人的事情,这会儿裴星又在神游,陆一鸣好奇,这小脑袋瓜到底有多少问题值得深思:你在想什么?
正好一片枯叶落在裴星头顶,他顺手摘走,也没扔下,指尖捏住叶柄,在手里来回转悠,打发时间。
在想夫君怎么会同意写承诺书。
裴星期待的星星眼映入眼帘,陆一鸣心口一撞,偏过头去,语气不自觉放柔:当然是怕你阿爹打断我的腿。
阿爹才不会这么做呢。夫君这么好,阿爹才不舍得打他。
某个小家伙喜滋滋的咧着嘴,生怕别人看不出他雀跃的心情,他这会儿也没不长眼地提及裴父的事情,小家伙难得高兴,让这份喜悦多存一段时间。
要是想阿爹了,就同我说,我带你去镇上看望他们。
真的可以吗?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夫君真好!
秋高气爽,本是多愁善感的季节,只因身旁多了这只小喜鹊,倒是平添了份精彩,田园生活不似前几日繁杂无趣,生出一缕惬意来。
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也不赖。
第24章
夫君,这个姿势对吗?裴星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人收紧,再往下蹲一点。
呼这,这样呢?
这样很好,陆一鸣扶住裴星的腰,鼓励道,再坚持会儿,这个动作难度大,但打人效果极佳。
教裴星练武的想法很早就在陆一鸣脑海中盘旋,成型于那日同舅舅对打。
至于怎么培养男孩子的阳刚之气?
当然从强身健体出发,这肌肉一出来,怎么看都比现在弱不经风来得强。
这世道不是说女子和哥儿力气小,往往处于劣势吗?那就教他格斗,教他拳击。
他倒是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欺负他家小孩,不揍得他爹妈都不认识,他就不姓陆,姓裴。
夫君,我学完这一套打法真的可以随夫君去小阴山背后的温泉吗?
嗯,带你去。
好,那我就不怕苦,我想同夫君一起。
闻言,陆一鸣示范的动作一顿,到底没有说什么。
陆母见两人这大早上的不睡觉,跑来练武,很是吃惊。
特别是见到星哥儿鼻子冻得通红,她刚开始还以为陆一鸣惩罚人呢,当场把自家儿子骂得个狗血淋头,才发现自个儿闹了个乌龙。
瞧把星哥儿累的,要是把人冻坏了,我看你怎么心疼。
陆一鸣顺着陆母的视线看过去,为了方便练功,这人早晨起来穿的不多,这会儿因为重复一个动作,来回反复。
额头上汗水划过脸颊,嘴唇愈发红润,不似先前苍白的模样,气色不错,看来这几日身体调养加上科**动还是有用的。
歇一会儿吧。
陆一鸣递给他一块汗巾,替他从锅里盛一碗青菜肉沫粥,配上鸡蛋。
虽说夫君这翻举动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但还是让他受宠若惊。
他吃几口偷看一眼夫君,偶尔会对上那双桃花眼,他便低头若无其事地喝几口,再偷看。
夫君怎么这么好看?
轻轻抚摸这人滚圆的脑袋,陆一鸣饶有兴趣地观察这只护食小奶猫,找准机会抓人偷看过来的视线,别说,还挺有趣。
天高云淡,近几日天气不错,放置在凉棚处的柿子水分蒸腾快,柿饼初具雏形。
吊柿表面风干,陆一鸣逐个将之捏成子弹状,平铺的柿饼由裴星一点点捏成圆饼状。
等待数十日,皆可装罐捂霜。
陆一鸣捏着柔软的柿子,想起不远处的人,趁其不备,伸出躁动的恶魔之手,捏起对方的脸颊,感受底下的细嫩手感。
不错,比柿子软。
夫君!
见人恼了,陆一鸣松开手,对方脸上多出一个红印,他用食指戳了戳,弹性十足。
都有婴儿肥了,看来进补效果不错。
院内的辣椒长势喜人,毕竟是从小苗身上剥离出来的,得到进化,耐严寒酷暑,生长速度比正常植株快三倍,这会儿已经有绿色的朝天椒冒出。
也幸好这里的人没种过辣椒,否则保不准得看出问题。
【你居然把我当作植物升级站,呜呜呜,我堂堂一治愈兼战斗植株,竟沦落到这般地步】
【差不多得了,不是给你找了一株百年人参吗?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哪能比,宝宝心里苦,宝宝要说,这辣椒差点熏的我眼泪都掉下来。】
【?】
你一株藤蔓哪里来的眼睛?是我没见识还是你在胡说八道。
【你当时还骗我说低级植物不行呢,这不是好好的长在你身上,今儿吃苹果明儿吃梨,自产自销,自力更生,生活要多滋润有多滋润。】
小苗哭声一顿,主人这么一说好像也有道理,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又说不上来。
夫君,这个真的能吃吗?裴星拨弄着这嫩绿色的朝天椒,一脸纠结。
村里人不吃这玩意儿,小阴山上有朝天椒这件事情人人皆知,这长得鲜红的朝天椒总能吸引一些人好奇去尝一口,对这个不吃辣的地区来说,只差原地去世。
有人不怕死地吃多了,全身泛疹子,胃部烧灼就医,后被村民认为是有毒植物,告诫家中小孩不得食用。
现夫君居然把它移到家里来,还说能吃,怎能不惊讶?
等它变红,我摘了给你做。陆一鸣面露期待,好久没吃辣了,嘴都闷坏了。
裴星盯着辣椒,眉峰微蹙,打算牺牲自己:就算夫君做的不好吃,自己也绝对要捧场,不能让夫君一腔热血付之东流!
水稻放置有段时日,过几日得把田里的稻收回来,打谷和翻地,又有的忙了。
天气转凉,趁着今日无它事,陆一鸣打算自己动手,做个菌菇豆腐鱼汤,养养胃。
陆一鸣掌勺,陆母负责在灶口生火,裴星在一旁打下手,顺便偷师,心里偷偷盘算着下次投喂夫君。
两条从溪边捕捉到的鲫鱼处理完,放入油锅内煎至黄金,放入切好的姜片,淋上料酒,撒入葱头,倒入开水漫过鱼身,接着放入海鲜菇和切块白豆腐,焖制两刻钟。
最后放入盐和葱,奶白色鲜鱼汤新鲜出炉。
香气四溢,裴星闻着这飘散的味道,垂涎欲滴,频繁吞咽,他从不知道鱼还能这么烧,夫君真的是太太太厉害了!
口水流出来了。
陆一鸣瞧他那傻样,忍不住逗一逗他。
眼睛盯着鱼汤,手擦过嘴角,裴星没发现有可疑水渍,才知道夫君是在取笑他。
一大盆鱼汤放置在饭桌中间,陆父禁不住这芬芳浓厚的诱惑,从大堂内进入灶房,来探个究竟。
鱼汤色香味俱全,萦绕在鼻尖的香味让他不自主地分泌唾液,陆父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光闻那味儿,他就能干完十碗饭。
你这五年后勤学得倒是有模有样,这随军的大厨怕不是皇宫内出来的吧?
他这是独居时练出来的手艺,同御厨有什么关系?
陆一鸣一愣,一时半会儿没听懂,才想起来之前对陆父陆母说自己在后厨帮忙,这会儿圆上了。
这样也好,五年不见,从一个厨房小白到大厨,变化不可谓不大,这会儿理由都有了,他没道理去戳穿。
大厨师傅可比我有能耐多了。
陆父赞同的点点头,他一个庄稼汉,哪见过什么宫廷大厨,自然不认为自家儿子能比得过那些名家。
两人交谈之际,陆母已经将碗筷放置整齐,只等父子俩落座,便可品尝这珍馐美馔。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准备动筷时,院外的门轻叩,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打扰了,陆一鸣在家吗?
第25章
四人面面相觑,这种时候会是谁来拜访?
陆一鸣先应了一声,才缓缓离开桌面。
大门缓缓打开,一身黛蓝色的锦袍率先映入眼帘,来人手执一把青色折扇,扇柄处挂着月白色流苏,邪魅的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
是他?两人在悦来酒楼下有过一面之缘。
原身与他素不相识,这人找他做什么?
对方开口就是他的名字,他可不相信这人单纯找错地方。
冒昧打扰,还请见谅。
对方说着客道话,实则没有一丝歉意。
陆一鸣语气不卑不亢,仔细分辨还有些不耐:找我有什么事吗?
好不容易能吃上这热腾腾的菜了,结果这人偏要这时候打扰,别人有起床气,他有吃饭气。
顾某游历至此,常听闻农家饭香,百闻不如一见,今个儿总算是赶得巧,也不知道是否有这个荣幸,尝到这美味佳肴。
这人脸皮是真的厚,打扰我用餐还想喝我煮的鱼汤。
到嘴的拒绝来不及说出口,陆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自无不可,欢迎之至。
领人入座,陆一鸣端着碗坐到裴星边上,眼见着鱼汤多了两个人分食而少了三分之一,他默默将人拉进拒绝往来的黑名单。
鱼汤味道极佳,芳香无腥味,肉质鲜嫩爽滑,敢问是何人所做?
几颗脑袋齐刷刷转向陆一鸣,不加一丝犹豫。
这倒是没想到,居然有汉子愿意下厨,除了掌勺大厨,他好像还真没见几个男子进厨房的。
顾焕忍俊不禁,搁下碗筷,比了个五:五十两,买断,可否?
五十两?一个菜?她没听错吧?
这都抵得上家里十亩田了!
陆母激动的手差点端不住碗,半满的鱼汤洒出几滴,飞溅在八仙桌上,留下一团水渍。
陆一鸣倒是理解,对方毕竟酒楼老板,这价格自然拿得出手,定价高,回本快,毕竟成本低,卖的好,利润翻数倍。
可以,送你一小罐下酒菜。
白吃和做生意不一样,对方出手阔绰,他也不会吝啬。
小阴山的花椒不多,他全用来制作酸豆角了,这会儿还在坛子里腌制。
他从中取了几条腌制的豇豆,切成丁,装进小碟子里,供顾焕试吃。
想了想,他补充一句:味道特别,慢用。
酸酸辣辣的味道入口,第一次吃辣的人没有心理准备,辣味直冲鼻腔,顾焕忍不住脸红咳嗽,眼泪直飙。
一旁落座的侍卫提着剑起身,由于幅度过大,手臂磕到桌身,整个八仙桌剧烈晃动,大碗里的汤水洒出不少。
大胆!这人厉声喝道,只差拔剑将这桌子劈了烧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