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县城后,他们正准备直接回畜牧站,路过一条街上,看到有好多人聚在一起看热闹,把路堵得水泄不通。没办法何兴家他们三个只好从自行车上下来,想看看怎么回事,用不用绕路。
何兴家冲旁边一个一脸八卦唏嘘之色的大婶搭话道:
“婶子,您知道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大婶听到有人询问,立刻兴致勃勃地给何兴家几人转播道:“后巷老王家被人举报家里藏得有四旧,好像是他媳妇以前的嫁妆,孙主任亲自带着人来搜的。”
说着又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补充道:“你知道是谁举报得不?”
何兴家配合地摇头,一副颇感兴趣的样子,询问道:“是谁呀?”
“就是老王的弟弟,他想让老王家分给他一些,老王没答应,他就去举报了……”
这大婶很有讲故事的天赋,把老王怎么和他兄弟闹矛盾的,他兄弟怎么带着搜查的人来的,说了什么,抑扬顿挫地给他们讲了一遍,活像她就趴在老王家床底下,现场目睹了一样。
何兴家谢过了这个大婶,等聚集的人群散了,何兴家三人重新骑上车往畜牧站去。一路上何兴家心情都不怎么好,本来石磨村的事就让人不怎么爽利,回来又碰到这档子事。
何兴家寻思着按说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当初他送走那两只老鼠后,回去就写了封匿名举报信。他看过原身以前的书,原身字迹勉强算工整,而他上辈子有练过书法,索性直接按照自己的笔迹写得。
举报信他总共写了三份,为了以防意外,他往市里寄了一份,又往省里寄了一份,至于最后一份他寄给了赵全的姑父,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是。
那三封信他寄的有一段时间了,先不管赵全的姑父会做些什么,他自己寄的那两封信照常理推断应该是快该有回信了,如今他也只有先放下这件事等结果了。
回到了畜牧站后,杜师傅让他们先回去,他自己则去找了畜牧站的站长。
“听说畜牧站最近打算招几个人?”杜师傅向高站长询问道。
“是有这个打算,怎么你有什么想法?”
高站长有些诧异,小杜以前都没关注过这种事。不过他还是挺看重杜师傅的,他们这儿说是畜牧站,但真正懂牲畜的人并不多,好些都是行政人员,所以杜师傅作为专业人员,平时说话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
“既然都是要招人,那我推荐一个吧,这次南平公社来培训的何兴家,我觉得他就不错。”
“怎么这小伙子有什么突出的地方让你对他另眼相看了?”高站长回想了下,来培训那几人他也见过,但没怎么关注,此时也没想起来何兴家是哪个。
“这小子脑子灵活,观察力强,很有动物亲和力,好好学学是个吃这碗饭的人。虽说现今很多学科都停滞了,但不会一直这么下去的,总要有人不断推进才能把兽医这门学科发展下去。”
从石磨村出来时,他问过何兴家怎么判断出胡斌和母驴的死有关的。何兴家当时回道:“我就是看赵二言辞闪烁,觉得他肯定没说实话,公驴从没伤过人,却伤了胡斌,就想着诈一诈他们,说起来也是我鲁莽了。”
想到这里,杜师傅越发觉得何兴家是个有天赋的人,再说了站里就算招人,也未必有懂兽医的,到时候还得从头教起,还不如这已经有基础的。
“看来你还挺看好他,但是你以什么名义留下他,对其他来培训的人怎么说?”
“我准备在培训结束的时候搞一个考核,事先说明谁要是能考了第一,谁就能留在畜牧站工作。”
高站长沉思了下,这倒也不是不行。
“你就那么肯定他就能在考核里得第一名?”
“他要是连第一名都得不了,那我也没必要非得让他留下了。”杜师傅不在意地说道。
跟高站长商量好后,杜师傅回去就将这一消息告诉了培训的几人。大伙一听都激动得不行,这可是留在县城有编制的工作,一个个都摩拳擦掌,想要在考核中取得好成绩。
何兴家也很是兴奋,对这次考核势在必得,要知道他可是有外挂的,要是还竞争不过其他人,那他也太没用了。
就这样他们十一人跟着杜师傅又学习了一段时间,终于到了考核的日子。
杜师傅介绍说这次考核总共分为两项,一项是笔试,一项是实践,就是现场给动物做诊断。
笔试基本上都是最近学过的东西,有一些理论还有案例的处理,先不说原身以前学习就不错,何兴家自己脑子也是个灵光的,自觉答得没什么问题。
到了实践的时候,何兴家知道重头戏来了。
杜师傅带来了只兔子,他们这边养兔子的人不多,大多都是养的猪牛羊这类牲畜,所以杜师傅讲兔子的时候一笔带过,讲得内容不多,这就需要他们自己有更多的判断。
大伙一下子全都上前围着那只兔子,偏偏那只兔子不动如山,淡定地啃着片烂菜叶子。大伙见状有些疑惑,这兔子看起来没啥毛病呀。
因为现在也没有条件像后世一样给动物拍个片子什么的,所以兽医给动物看病大多是凭着症状和经验。之前接触的动物都有很明显的生病的症状,可是这个兔子完全没有什么得病的迹象,一门心思地就知道吃。
但是杜师傅既然让他们诊断这个兔子,那说明这只兔子一定是哪里有毛病的,只是他们没发现而已。
过了一会儿,那只兔子终于啃完了菜叶子,开始排泄了,可它的尿液却是发红色的。大伙终于来了精神,这尿液发红,这是吃坏了什么东西,消化系统有毛病吧。
他们这十一个人大多都是没养过兔子的,见了这个情况都有些这样的怀疑,个别一两个了解兔子的也没吭声,毕竟大伙都是竞争的关系。何兴家观察了下兔子的尿液,觉得不太像是带血迹的样子,可他两辈子都没接触过兔子,还真是对这种情况不太清楚。
这下麻烦了,这次考核他是一定要拿第一的,看来只能试试能不能“作弊”了。可这只兔子也没同伴,看它这么半天都没有吭一声的意思,想引它说话也不太容易。
何兴家思来想去,决定模仿兔子的叫声试试,看能不能吸引它说话。正准备行动他才想起他没养过兔子,兔子的叫声是什么来着?不像鸡鸭牛羊这类动物,还有个具体的象声词,他想半天都没想起兔子会发出什么声音,兔子该不会都是哑巴吧。
眼看着杜师傅给的观察时间不多了,何兴家决定豁出去了,他开始对着兔子“说话”:
“咕咕?”
“嗤嗤?”
“吱吱?”
“咯咯?”
“唧唧?”
……
杜师傅和其他人都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他,何兴家这个厚脸皮只当没看见,专注地撩拨兔子。
在何兴家化身为各种“动物”试图与它沟通后,那只兔子起先一直不动如山地看着他,最后大概不胜其扰,它终于动了。何兴家精神一振,等着兔子说话,结果就见那只兔子慢慢地转过身去,拿屁股对着他,不动了。
何兴家:“……”
这怕不是个哑巴,他决定放弃与这只兔子交流了,这兔子也太不解风情了。他重新观察起兔子,发现兔子的其中一只耳朵有些微下垂,凑近了细看,耳朵里能看到有些棕色的疙瘩,这应该是耳朵里有虫子吧。他摸了下兔子耳朵,兔子似乎感觉到痒,用力挠了挠耳朵。
何兴家一边思考,一边顺手拿了片旁边的烂菜叶子递给兔子,那只兔子啃了两下,突然开口了:“不想吃这个,还想吃胡萝卜。”
何兴家一愣,这可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早知道它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他就不玩角色扮演了。不过他记得胡萝卜好像含有大量的胡萝卜素,人吃多了尿液也会发红,他又看看兔子的尿液,心里有数了。
诊断时间到了后,大家就开始写答案了,大部分人都写得消化疾病,只有个别接触过兔子或者养过兔子的写得是正确答案。
最后杜师傅公布答案,这只兔子的病状的确是耳朵有寄生虫,尿液发红只是之前给它喂了胡萝卜。
杜师傅还道:“你们也不用觉得不公平,或许有人养过兔子,能够答得更准确,但就算没养过,只要你细心观察了,还是能够发现兔子真正的病因的,你们做兽医总会接触到不了解的动物,不可能各个都是你了解的症状,更何况没有什么事是绝对公平的。”
何兴家对这话深以为然,毕竟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嘛。他因为笔试和实践题目都答对了,得了这次考核的第一。
培训结束了,其他人都收拾东西准备回去,杜师傅带着何兴家去找了高站长,高站长勉励了他几句,让人给他办了工作证明,告诉他正式入职后就能把户口转到县城了。
何兴家捧着新出炉的工作证明,欣喜不已。他走的时候,其他培训的人已经离开了,恰逢下班时间,他在畜牧站门口还碰到了高站长和杜师傅。
高站长很是体谅他,笑着说:“小何离家这么长时间,可以先回去安排下家里,过两天再来办入职。”
何兴家正要答应,就听身后有人高声喊道:“小何,小何!”
这声音十分洪亮,惹得高站长和杜师傅都往他身后看去,他也扭头看了一眼,顿时眼角直抽抽,竟然是孙主任家对门那个胖大婶,她不会是来找自己给她除四害的吧。
何兴家转过头,假装叫的不是自己。结果那胖大婶竟然直接跑过来了,还又喊了一声:“小何,何爱党!”
何兴家只觉得要完,这刚出炉的工作不会要黄了吧。
出来混果然是要还的!
作者有话要说:
何兴家模拟了各种声音后,兔子依然不理他。
何兴家:“我觉得这只兔子其实是得了心理疾病,自闭症。”
兔子:“我觉得这个人类大概是有心理疾病,神经病。”
第17章 .入赘
眼看着那胖大婶直奔自己过来了,何兴家没法再装作不认识了,他僵着脸看着胖大婶道:“婶子,这么巧呀!”
“我这刚好从这儿路过,小何,你那天不是说要带着同事去我们家除四害吗,这就是你同事呀?”说着胖大婶看向高站长和杜师傅。
何兴家眼角抽抽得更厉害了,他迅速上前一步,挡住了胖大婶看向他“同事”的目光,笑着道:“婶子,这两位是我们领导。我那时候本来是要去的,结果畜牧站开展了个兽医培训,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培训,一来二去的就给耽误了,真是对不住了,不过您家过了这么长时间还有四害呢?”
“现在天气冷了,苍蝇蚊子是没有了,不过我家还是闹老鼠,我一直等你上门呢。”
何兴家也是服了,这都过了这么久了,为了等自己上门给她抓四害,她竟然容忍老鼠在她家嚯嚯了这么长时间,这胖大婶可真是够死心眼的。
“既然现在就剩老鼠了,那我一人就能处理,这样吧婶子,明天我就上门给你抓老鼠。”说完看胖大婶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信誉的意思,连忙保证道:“我要是没去,您来我单位找我。”
何兴家指了指身后的畜牧站。
胖大婶大概是觉得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听他这么说才算是满意地点头离开了。
他们两人说话的时候,高站长和杜师傅也没急着走,一直站在一边,这会儿见胖大婶离开了,高站长才向何兴家询问道:“小何,这位同志是?”
“哦,我之前帮这位婶子的邻居家抓过老鼠,这婶子碰见了说她家也闹老鼠,我就答应了改天去帮她抓,但是后来不是来站里培训了吗,我就把这事给忘了,瞧我这记性。”何兴家解释道。
“那你还是早点去帮她处理了吧,既然答应了人家,不能失信于人。”高站长对何兴家说道。
“是是,我明天就去。”
“对了,我刚好像听她叫你何爱党?你告诉她你叫何爱党?”
“这……这事说起来都怨我爹娘,给我俩哥哥起名叫兴国、兴民,到我就成兴家了,一下子格局小了这么多,我从小就羡慕那叫爱党的,当时不是觉得做好事不留名吗,就顺口告诉她我叫何爱党。”
“那你怎么不叫何兴党呢?”一直沉默的杜师傅冷不丁地插话道。
“我……我一普通人哪有本事兴党呀,我还是先从爱党做起吧。”
“呵呵,小何还挺有理想的,不过名字是父母起的,兴家也挺好,没必要换,叫什么都不影响你爱党。”高站长语重心长地说道。
“您说得对,是我狭隘了。”何兴家连声答应。
杜师傅则没再吭声,高站长是对何兴家不了解,但他带这小子这么长时间,知道这小子滑溜得很,何兴家说的这番话他压根不信,指不定这中间有什么猫腻呢,但他也没有探究的欲望,所以什么也没说。
送走了高站长和杜师傅,何兴家才算松了口气,乐极果然容易生悲,他明天还是赶紧去把欠胖大婶的“债”还了吧。
何兴家赶在天黑透前回到家里,一进门就在院子里看到了何兴业,他有些诧异,自打上次在医院碰到,这还是头回见他回来。
“四哥,听说你去县里畜牧站参加兽医培训了,怎么也没去找我?”
何兴家心说我去找你,让你那眼睛长到头顶上的对象瞧不起吗,嘴上笑着道:“培训的内容多,也抽不出时间,再说我想着你也忙不是,对了,你那纺织厂考上了吗?”
“考上了,进了纺织厂的工会。”
“那是好事呀。”何兴家对此并不意外,就凭何兴业那殷勤讨好的劲儿,考不上不是白瞎了他那番功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