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娘掩嘴笑了几声,到底还是没出阁的姑娘家,脸皮儿薄,她将柳鹃儿半搂在怀里,劝哄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男欢女爱本就是人之常情。你若与主持师傅成了事,依他的性子,绝不可能不管你,你才会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荀娇再倾国倾城,也勾不去他半分心神。”到时候,这万佛寺,就将在她掌控之下了。这寺里头藏着的银钱,可不止李威他们动心。只是比起他们,柳大娘更聪明圆滑一些,掌控住了住持,不就相当于掌控住了万佛寺吗?想到那些源源不断的香火钱,她爱怜地把女儿鬓边的碎发理了又理,“娘的小乖乖哟,你可千万得听娘的话。”
柳鹃儿也被柳大娘话中所描绘的美好景象所打动,点了点头,又害羞地把头埋到柳大娘怀里,畅想起了她与住持日后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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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赵琼,丝毫不知道她的长空已经被人觊觎,正在整理这段日子从李威处传来的消息。
“西护督军府没什么动静,倒是长安城里那位叛逆,已经登基了,还、还把陛下封作了国公。”傅宪攥紧了手里的信纸,怒气冲冲地道。
“能活着已是万幸。”赵琼只是疑惑,“胡达理难不成真准备俯首称臣了不成?按道理,我放出消息,无论真假,他若有心要反,何该派人查探才是。怎会一无所动?”
机会
“难不成……”赵琼蓦地想到什么,问傅宪:“傅嘉彦可有传讯回来?”
傅宪摇头,“不曾。”毕竟是做人父亲的,听她提起傅嘉彦的名字,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是殿下觉得彦儿哪里做的不妥了吗?”
“胡达理不需要西护督军府替他打探消息唯有一种可能——他已然知道消息的真伪。而他为什么会知道,通过什么方式知道。”赵琼深吸了一口气压着怒火:“恐怕傅嘉彦比谁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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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胡府。
虽是入秋不久,但西北的天已经见了凉意。赵和裹着毛茸茸的大氅坐在炕上,正在认认真真地写字,间或咳嗽两声,旁边伺候的小丫鬟便惶惶瞧来一眼,恭敬而小声地劝他歇息一会。自打上次胡达理因他得了风寒而鞭笞了几个贴身伺候的丫鬟之后,他身边的人便都是这般小心翼翼,唯恐步了前人后尘。
赵和苦笑,明白胡达理这是在给他下马威看,却也只能受着,毕竟就如胡达理表现出来的那样,在这西北,他胡家才是天。
厚重的门帘被人掀起,哐地一声砸在门框上,吓得旁边卷帘的小丫头往后一躲,脚下踩了个空,眼见着要摔,忙闭上眼,鼻尖却嗅到一阵浓郁的松柏沉香,腰上一紧,被人揽着腰站稳了。她茫茫然地睁开眼,面前是一张俊美如玉的脸,凤眼含笑,“没事吧?”
小丫头红了脸,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行了个礼道:“奴婢失仪了,多谢傅相公。”
傅嘉彦笑着让她起来:“是我不好,吓着你了。”他脱下身上薄薄一层的披风,交给小丫头,转身往内堂走去,赵和闻声已是放下了笔,看着傅嘉彦大步走来,脸上露出笑意,还没来得及开口,身边的丫鬟便伸手拦住了傅嘉彦:“傅相公刚从外面回来,身上带着冷意,若是过了寒气给公子就不好了,还是先暖暖身子吧。”话说的不卑不亢,很有几分味道。
傅嘉彦眯起眼,眼皮微搭下来,原本含笑的眼神瞬间就变了,不羁中透着几分危险,“你是新来的那个春花?”尾音微微挑起,“名字虽俗气些,人却长得不错。”
春花虽仍一副矜持自傲的样子,但面色到底柔和了几分,毕竟有哪个女人不喜欢被夸貌美呢?不过想到之前因受刑而毁了容,被扔出府的那个秋水,她便收敛了神色,侧过身示意傅嘉彦到角落里的炭盆那去。
赵和有些担心地想出声,但一张口,冷气进去,喉咙便是一痒,捂着嘴咳了两声。春花眉头一皱,捧了热茶到他嘴边温声劝哄,“公子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见赵和确实被冷气影响到了,傅嘉彦无话可说,走到炭盆前伸出手让暖气熏着。胡达理倒确实是精心养着赵和,屋里头用得都是上好的银霜炭,烧着不会呛人,屋里头的摆设也是极尽奢靡,甚至还日日备好了玩艺等着赵和,若非赵和身子骨病弱,轻易不能出门,只怕养废他也是早晚的事。
即便如此,歌舞乐伎,软玉温香却是少不了的,自然少不得他这个忠臣挺身而出。傅嘉彦摸着腰仰天无声叹了口气,最难消受美人恩呐。
搓了搓已经暖起来的衣服,他走到春花跟前,抬起手臂,玄色衣裳贴在身上勾勒出坚实而流畅的身形,“这下暖和了,春花姑娘可要试试?”嘴角的笑意带着玩味儿,活脱脱一个风流纨绔。
春花不为所动,只是请他上座,正要俯下身去帮他脱靴,却被他止住了,“这怎么好意思,还是请春花姑娘替我泡杯茶来吧。走了一路,也算是渴了。”
春花应了声是,正要退下,又听他道:“茶需与人气质相配,才能尽得气味,往日秋水姑娘泡的蜜饯金橙子泡茶虽不错,但恐怕春花姑娘是泡不出其中甜味的,不知春花姑娘素日爱什么茶?”
“奴婢粗鄙,不是爱茶之人,不过倒是知道一味茶,很是适合傅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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