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进去!”赵琼拉着林成往里头走,里头除了一张桌子和一樽佛像,其余堆得满满的都是布袋子,几乎只留出了一道狭小的空间容人走动,赵琼走向那樽佛像,佛像身上光洁如新,她快速抚摸过佛身,碰到佛手时微微一转,才刚下降的墙壁就慢慢往上升起,咔,恢复如旧。
暗室内却不是全黑,顶上有片瓦大小的空洞,能透进光和空气。林成瘫倒在地上,背后靠着堆得如小山一样的布袋,边喘气边笑。
“笑什么?”赵琼想要徒手撕块布下来替他包扎,扯着披风衣角撕了半天,手都扯红了,衣裳依旧结实得很,她恼羞成怒地把整件披风裹在他肩膀上,正好披风领口处的系带可以用来固定,虽然不伦不类,但勉强能止住血……吧?
林成道:“死里逃生便是万幸,还不值得高兴吗?”他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能保住殿下,牺牲一只手又算什么?”说着又想起之前那个问题,“殿下怎么知道房子会在这里。”
“莽山是万佛寺的后山,想来僧人们也会时常上山。为何偏偏这段路附近有盘根错节的枝桠?”赵琼音色清亮,“这不是偶然,是有人有意为之。”
“原来如此。”林成点头,她这算得上是见微知著了吧。
赵琼不会接脱臼,也不敢随意乱动他,索性站起来四处看看,对于这堆得满屋高的布袋,她好奇的很,但都是拿线封上的,他们俩人都没带利器,也不能拆开看看,她凑近了使劲闻了闻,什么味道都没有,又拿手摸了摸,这个形状……是粮食?她看着满屋的布袋微微一笑,果然,这里就是李威他们一行人要找的库房。也难怪当日明过说他想偷东西时发现了库房,长空会那么直截了当地断定为妄语。因为这库房,本就不在万佛寺里!
她快速地从左滑到右,一排过去都是一样的触感。又来到另一排,划到最角落时,布袋里的东西触感变了,不再是沙粒状的东西,而是硬邦邦地块状物。果然,是黄金。
这里,就是她父皇在万佛寺的预备。她抬起左手,手上那串玉佛珠氤氲着淡淡的绿意,似春日枝头初绽的生机。嘴角也不自觉地含了笑意,多谢你,送我这样一份大礼。
但可惜,还不够呢。
她看了眼精疲力竭的林成,蹲在他身边低声哄道:“睡吧。”
不会再有危险了。
她精心导演的这场戏演到这里,已经足够了。
情真
林成终于撑不住睡了过去,而赵琼也找了个地方小憩一会,准备养足精神,待会好好地哭一场。哭泣是一件很劳心劳力的事情,她得确保她的每一滴眼泪,都流的有价值。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人急切的询问声,赵琼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眼前的长空和身后的傅宪一群人,她眼眶含泪,却又忍不住露出一个笑来,像极了大难过后重获新生时,那种又害怕又欣喜的样子。长空伸手要扶她起来,却被她避开了,自己撑着地艰难地站起来,对着傅宪他们道:“你们可算来了,快,林成他受伤了。”
傅宪查看过林成的伤势,放松般舒了口气,“伤口没毒,就是有些失血过多。”皱眉撩起了林成右肩系着的那一团衣服:“这是什么东西?”压根没看出来是包扎的痕迹。
赵琼心虚地清了清嗓子:“救人要紧,那咱们先回去吧。”她刚要走,手腕便被人握住了,熟悉的气息带着微微的冷凝,赵琼不甘示弱地侧首望回去,两人无言对峙着。
傅宪尴尬地干咳了声,“救人要紧,救人要紧,那我们就先撤了啊。”身后一群人忙应和是啊是啊,然后脚底抹油,愉快地溜之大吉。
等到人都走后,赵琼像是转头转累了,回过头去,背对着他,声音有些闷闷的,“拉着我干嘛?”听上去分外委屈。
长空有些犹豫着要不要松,她手腕上肌肤细腻嫩滑,宛如凝脂,紧扣着显得轻浮,但若是松开……他想起这段日子迎面碰上都要退回去绕道走的赵琼,还是没有松,诚恳地道:“我觉得我们之间,有点误会。”
赵琼冷呵了一声。
他看着她刮了数条血痕的后颈,疏淡的语气微微软化:“你到底在生什么气?你不说,我也猜不透,到最后不还是你一个人生闷气吗?”
等了片刻,还是不见她回答。正要说什么,却见她颊颈处微微颤抖,似乎在隐忍着呜咽,他放开手,转到她面前。果然,眼下满头土屑碎叶,狼狈不堪的小姑娘正在无声哭泣,晶莹的泪珠划过脸颊,留下两道清晰的泪痕,不是那种梨花带雨的哭态,而像是受了委屈又不敢告诉父母,偷偷躲在角落里哭泣的孩子,嘴角紧紧抿着,隐隐带着倔强。
这样犟的脾气。他叹口气,拿帕子替她擦着泪,认真的样子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一下子击中了她的心,一把抱住他劲瘦的腰身,几乎是泣不成声地道:“我只是、只是想活下去,为什么他们不肯放过我?”她的声音都是颤抖的,显然是强压着哭音:“他们怎样算计、谋划我都可以,但是你不可以不帮我!长空,我只有你了。为什么你的心里永远装着那么多人,永远装着百姓。那么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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