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乔嬷嬷之所以偷银子,是因为丈夫生了重病,被赶出方府以后就没了每月的月俸,看病抓药都是无底洞,她这些年的积蓄早已经填进去了,光方父给她的这些银子根本不够。
她忧虑不已,在房中收拾衣物的时候方知书跑来看她,小公子并不知道她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被赶出府,他只是不想让陪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嬷嬷走。
方知书小时候因为高烧而变哑,说不出话来,但从他清亮的眼睛里,乔嬷嬷也能看出来,方知书舍不得她走。
方知书是她看着长大的,一直以来都对她十分信任依赖,她心中怨恨,一时之间鬼迷了心窍,问方知书想不想和她一起去市集上。
方知书因为哑,一直都被方父看管得十分严,很少让他出去,乔嬷嬷这样问他,他自然高兴。
乔嬷嬷急需用钱,把方知书带出府以后越走越偏,联系了一个出价最高的将方知书给卖了,换了五百两银子。
买人的自称是个大户人家的管家,乔嬷嬷不知道方知书是怎么落到老鸨手里,后来又被这个王兴言给买走了。
但她几乎在拿到银子的那一刻就后悔了,方知书是被她骗出府的,到她把方知书留在管家那里的时候,方知书还是全心全意信任着她的,但若是此时反悔,就是自投罗网。
她不敢。
乔嬷嬷狠一狠心,拿着银子就离开了。
之后的每一刻,她都无时无刻不在悔恨和煎熬中。
方知书从来都懂事乖巧,十分听话,不知道遭遇了什么,自被拐了找回来以后便性情大变。
乔嬷嬷看着他惶恐惊惧的样子,心疼又后悔,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巴掌,她向前膝行了几步,深深俯下去,颤着声说:“大人,民妇要告官。”
现在已经是在公堂之上,乔嬷嬷却还说要告官,陆辞珩蹙眉,“你说。”
“民妇要告临江县知县于高义,他混淆黑白,身为父母官却不作为。”
“民妇是主动投案,于大人却将案子压着不查,并且威胁民妇,要民妇把和这件事有关的线索什么都不要说出来,所以才导致到现在才找到小公子,请大人明察。”
当知道方父在找方知书时,乔嬷嬷就怕了,她找到原先买人的管家,想把方知书赎回来,管家却说已经将方知书转手卖了,乔嬷嬷越想越怕,又悔不当初,她直接去官府主动投案,上交了所得的五百两,并且把自己所知道的全告诉了于高义,想要求官府找人。
于高义收了钱,但没找人,过了几日,乔嬷嬷好好的在家中,忽然就来了几个官兵,把她抓进了官府。
她在牢里问有没有找到方知书,没有人回她。
她确实有罪,但是她一直被关在牢中,无人来审她,只有于高义一遍遍地来问她,除了她以外,还有谁知道方知书被拐的事情,没过多久,被乔嬷嬷供出来的这些人就被关在了她旁边。
第二日,他们套着枷锁被带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乔嬷嬷意识到,于高义想封口,她害怕下一个就是自己,但当天夜里,她就被带到了大理寺。
和于高义一同被审的时候,她才知道,于高义始终把这件事给压了下来。
听完乔嬷嬷的叙述,方父才知道其中原委,想到自己的孩子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痛恨又内疚,他指着跪在旁边的于高义,声音激愤,“小书走丢了以后,我向你报官你为何不查,于高义你枉为父母官!”
方父是恪守礼义廉耻的读书人,气到极致也只不过是指着于高义,骂他德不配位。
惊堂木和桌案碰撞,卫博然听罢声色俱厉,“于高义,你认不认?这些是不是都是王兴言指使你这么做的?”
于高义一言不发,既不承认也不为自己辩驳。
方父见他这般固执,油盐不进的模样,一想到这样的人居然身为一县知府,更加愤怒失望,口不择言地说:“前几日我府中失火,那火分明来的蹊跷,何况第二日邻居还和我说,当天晚上他曾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地徘徊在方府门口,看样貌像是戎人,可我在衙门外击鼓鸣冤,你却叫衙役将我拖走。何故突然失火,何故会有戎人,莫不是他们都是受你指使,为了将这件事压下来,你还想杀人灭口不成?!”
仿佛刚才对王兴言的指认的都是在情绪失控下的垂死挣扎,此时的于高义依旧缄口不言,但他玩忽职守、滥用权势、贪污受贿,这些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第74章
案子审到现在,于高义一点点坐实了罪名,而王兴言却仿佛没有被牵涉进去,他依旧置身其外,唯一所犯的就是花银子买了方知书。
不管是方才于高义自己所说的是王兴言要他把这件事压下来,还是乔嬷嬷和方父的指控,至少都能从侧面证实,王兴言买了方知书,并且想方设法地将他留在自己身边,哪怕花大代价。
但是到现在为止没有证据证明这一点。
可方知书那么小一个孩子,王兴言买他做什么,何况他是从老鸨手里将方知书买过来的。
自从方知书回到方父身边以后,精神状态都很差,他虽讲不出话,但是会手语,并不会像如今这般无论方父怎么问,他都完全不愿意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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