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重建,又成了以往繁华奢靡的样子,只不过离阳宫被烧毁了,周知玄便废弃了这个宫名,战火之后,处处都透露着萧条。
江山移主,重建新政,这是最难的事情,百官不服,罢朝懒政,全国各地每次呈上数百份折子,周知玄已然焦头烂额。
当熟悉朝政后,又有一轮新得问题,南边不太平,大晋宫变,便引领起一波新得反叛势头,派军赶去平叛后,边夷国家又不安分,周知玄到最后也无能为力。
不过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清君侧。
江连钰势大并非一朝一夕促成,李相直司还有哪些太皇太后党羽大哪些文臣武将定是日后的一大隐患。
于是大晋朝中顿时风声鹤唳,凡是主张晋北战役的官员一并入狱,其中还包含秦府连同为官的旁支亲眷三十二口人。
秦幸为女眷不入官场,眼睁睁看着家人们锒铛入狱,祖父还有叔父们,他们一生为官清廉,且憎恶江氏霸权,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与将氏一党。
她眼下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去求周知玄。
他们缘分已尽,各种绝情的话都说出口了,周知玄的目的不就是让自己放下身段求他吗。
至少她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人。
昭阳宫的前身说崇政殿,周知玄不喜欢这个名字就把它给改了。
秦幸跪在昭阳宫门前已经三个时辰了,日头毒辣,毫不吝啬的尽数照在她的身上。
“哎哟,秦姑娘,您就回去吧,在跪下去,身体吃不消啊。”周知玄身边的内侍又来劝她,已经是第五次了。
身侧摆满了吃食还有清水,秦幸分毫未动。
“王公公,我要见王上。”秦幸静道。
“王上日理万机,没空见姑娘啊。”王公公万分为难,递上前的酥饼,被她打翻在地上。
“王公公,请让我见王上。”她又重复了一句。
油盐不进,王公公也没办法了,灰溜溜回到宫内复命。
“她还不走?”周知玄揉揉眉间,最后一沓折子看完,终于能有喘口气的机会。
“回王上,秦姑娘不吃不喝跪的太久了,奴才怕姑娘身体吃不消呀。”
“知道了,你下去吧。”
周知玄望向窗外,正午的毒日头到了傍晚阴沉了许多,乌云密布,恐怕要下雨了。
他大步走了出去,瞧见垂首不语的秦幸,身子单薄了许多,未戴珠钗白裙裹在她身上,显得憔悴又无力。
周知玄不由得攥紧了拳。
“回去吧。”他声音平静淡漠,没有丝毫怜悯的情绪。
闻声,秦幸缓缓抬起了头,略有点恍惚,目眩时不禁向前倾倒,用左手撑住石子地才勉强起身。
她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双唇没有血色:“请王上放了秦家..祖父一深肱骨,为国为民,断不可能与江氏挑起战端...”
声音在打颤,仿佛下一秒就会倒地不醒。
周知玄恨她这个模样,猛然上前抓住她是手腕,怕用力过大抓疼了她,又松缓了几分:“你今天来,只是为了说这些?”哪怕,哪怕你能服个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秦幸怔怔回望着他,轻轻颔首:“请王上放过...”
“你不必说了,我自有决断。”周知玄松开了她,头也不回的走开。
“周知玄!”她回身想拉着他的衣角,可是实在没了力气,不慎扑在了脚下,狼狈地抬起头,“放了他们..我祖父他们是无辜的...”
“为什么我们会变成今天这样...”周知玄缓缓蹲下,紧握住她的手心,“只要你向我服个软,我们就能回到从前,你的家人只能能平安而归。”接着小心翼翼捧起她是脸,温柔地爱抚。
秦幸憎恶的别开他的手,冷道:“你自以为你一朝掌权,就能控制所有人吗...到今日我才发现,真是看错你了...”
“好,我不急...”周知玄果断了扯开了秦幸紧抓的衣角。“你自己想清楚吧。”
暴雨如期而至,冰冷的雨水顷刻淋湿了周身,刺骨的冷不比那日濒死的雪夜,秦幸自知这会是场持久战,胡乱地吃了几口湿透了的酥饼,接着雨水下咽,一定会有翻案的那一天。
周知玄在寝宫门口立了许久,遣王公公去看了眼。
“如何,人走了吗。”他问。
“哎,不成,姑娘还跪在哪呢。”
前些日子他派人把秦幸的母亲还有关系相好的侍女都请到了皇都,想必这几日就能到。
“不成就派人把她拉回去。”周知玄阖眼感受着越来越大的雨势。
“奴才试过,但秦姑娘就是不听,拽也不动,我们怕伤着她了,也不敢使劲...这可如何是好。”
秋雨寒凉,本就一天没吃东西了,周知玄实在忍不下,贸然闯进了大雨之中。
“王上,您这是做什么呀,伞没拿!!”王公公见状费力大吼。
沿着原路找到了秦幸的位置,垂着首,姿势一动未动,他看着又气又恨,同时也止不住的心疼。
“你疯了吗?!”周知玄蹲下与她保持平视,“为什么不回去。”
秦幸目色凄凄,刚想说什么,猛地咳嗽了几声,又咽回了嘴里,错开他的眼睛。
“别在赌气了,好吗,如宜..”他在恳求,话声软而无力,更像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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