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宾塞和恩格斯他们也还没死多少年而已,所以这些艺术来源理论其实还没有完全成型。
这个时候庄言提到“游戏说”,辛克莱的心理是复杂的,他其实认为艺术来源于生活,而且艺术提前于艺术,是劳动中产生的,是一切活动都会产生的。
不过他没有质疑庄言的话,而是说道,“庄言老师,您的书中,我最喜欢的还是《边城》,我喜欢里面的翠翠,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美的女孩子。触目为青山绿水,一对眸子清明如水晶。我不知道翻译得到底到不到位,但是我真的无法想象一个眸子里面都是青山绿水的女孩子到底美到什么地步。您的书里面,总是会出现这样优美的句子,这让我在看您的书的时候会产生一种自惭形秽的情绪。有时候,您的作品激励着我,让我期望着能够成为像您一样的作家。但是有时候,您的作品之优秀程度又让我感到没有任何赶上您的希望。”
庄言本以为辛克莱会更喜欢《活着》,或者是《麦田守望者》,却没想到他最喜欢的竟然是《边城》。
其实《边城》也是庄言最喜欢的一本书,他最爱这本书中间处处透露出来的活泼向上的情绪。人们总是会看结果,看到翠翠的悲剧,但是整个故事当中传达的东西,却没有什么消极的东西,更多的是爱的纯真,求的直接,情的动人。
翠翠也是庄言心目中的女孩儿,他喜欢的是这样一个天真的,活泼的,清澈的女孩子。但是庄言有时候又会想,如果真的让他碰到这样一个像青山绿水一样洁净的女孩子,他恐怕也只敢远远的看着,而不能产生任何亵渎的想法。
男人生来的邪恶和龌龊,似乎都会被这种清澈的东西给净化干净。
庄言忽然叹了口气,又笑道,“咱们中国可是有很多这样的女孩子,我笔下的翠翠,也不过是这千千万万个女孩子中的一个而已。”
辛克莱眼睛亮晶晶的,“真的么?中国真的遍地都是翠翠么?”
庄言没有回答,只是说,“是不是,你去了便知道了,如果有时间你可以去看看。”
他不过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辛克莱竟然认真地点头道,“我前些天就计划要去一趟中国,这几天我自己都在学习中文呢,不得不说,中文真的很难,我到现在也没有学会几句话。”
“中文哪有那么好学的,我生在中国,长在中国,中文还只学个入门级,你呀,路还长着呢,如果你哪天中文过关了,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份工作,可以跟很多文学大师在一块儿工作。”
庄言是说时中大学的教师职位,虽然现在学校有不少国学大师,但还是缺了一个西方文学教师,辛克莱虽然现在还没有出名,但是他的底子肯定都是在的,想必教一些学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而且这家伙似乎对自己很信服,想必把他忽悠过去并不是什么难事情。
果然,听到庄言的话,辛克莱非常感兴趣,“您说的是什么工作?如果真的能够跟很多文学大师在一起工作,我一定会非常努力地学习中文的。”
“是这样的,我刚刚开了一所学校……”
庄言还没说完,辛克莱就一拍额头,“哦,这件事情我听你说过,不过只听说您开了一所学校,至于那几位老师,请原谅我并没有怎么听说过,因为对于中国文学,我可能只知道您一个人,哦,不对,我还知道一个辜鸿铭先生,除了你们两位,其他人我并不了解。但是您既然说他们都是文学大师,那就肯定是了。”
辛克莱的话,让庄言直观地感受到了中国文学在美国的地位。除了一位辜鸿铭以外,别人根本就不关注其他人。
这跟辜鸿铭本身的经历是有关的,他本身就不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国学大师,而是留过洋的。
其实刘鹗在外国的名气应该也有一些,毕竟他的《老残游记》被翻译成很多种语音,在国外卖得也不错,不过大部分人恐怕只知道这本书,而并不知道写这本书的人是刘鹗。
就像在后世,很多人知道电影《乱世佳人》而未必知道它是改编自《飘》,而知道《飘》,却也未必知道《飘》的作者的名字叫做玛格丽特·米切尔。
这本书当时在美国打破了所有的销售记录,头六个月就卖出去了一千多万册。虽然庄言可以随便地打破这个记录,但是时代不同了,毕竟《飘》出版的时候那可是经济大萧条的时候,版权保护也没有现在这么好。
庄言没有趁机去跟辛克莱吹牛说刘鹗他们有多牛逼,因为他知道这东西是吹不来的,还是要等到以后辛克莱遇到了他们,接触之后才会知道他们到底有多牛逼。
其实中国的很多文学家,或者说是国学家,肚子里面装的东西实在深不可测,但是他们往往不善于表达,或者不乐于表达。
就像刘鹗,如果他不是闲来无事写了一本《老残游戏》,后世又有谁还记得有这么一个人?
“如果有一天你去到我的学校,或许你就会知道他们确实能够称得上文学大师,而不必看在我的面子上。”庄言笑道。
辛克莱也笑了,“我似乎清楚了自己近期的目的,原本我有一本书正在构思,正好能够抽空去中国看看,采风的同时,也可以学学中文,毕竟您开的学校,对我的吸引力可是很大的。如果我再年轻一些,或许我会考虑到您的学校读书。”
“做学生就不必了,加油吧,我还等着你学好中文然后去中国给我教书呢。”
……
当天下午,庄言跟辛克莱聊了一下午。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聊庄言的书,看得出来,辛克莱确实是庄言的粉丝,对庄言的书如数家珍不说,还研究恨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