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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偌大个燕临,三十万户,百万余人口。按说死了一个人算不得什么大事,但这个死人却在燕临翻起了滔天巨浪。
    董平虽强忍着睡意,但到凌晨时还是忍不住迷瞪了一会儿。等他醒来时,林三川正端立在他身旁,街有一个人影也融入了罗刹街头。
    “萧大爷昨晚在这儿打了一宿的拳,现在才走。”林三川憨声道。
    董平打了个哈欠道:“他何时成了你的萧大爷了。”
    “公子,这萧山鸣虽是辽人,但我看他却是条外冷内热的好汉子。”
    董平点头道:“那人虽然古怪了点,但也不算坏。
    说罢,董平起身舒展了舒展筋骨便于林三川一同出了罗刹街。两人还没走几步,一群身着玄衣的男子就将两人围了起来。
    董平挑眉道:“上官家的人。”
    为首的男子道:“上官家有请,董公子跟我们走一趟吧。”
    “好。”
    为首那人略微一惊,他本以为发生了那档子事,要请董平过府一叙会有些麻烦,但没想他答应的这么干脆。董平跟林三川交待了些琐事,便伸手对那上官家侍卫的首领说了声请。
    去上官府邸的这一路,开始董平还颇为淡然。但越走他的心里越狐疑,当走出燕临的朝天街后,董平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这路,是去上官家的吗?我怎么觉得,咱们要进宫啊。”
    为首的男子讶然道:“董公子是今年才燕临吧。”
    董平点点头,为首男子恍然大悟一般的说道:“这倒是了,当年宋朝庭败走北地,这燕临的皇宫便一直空着。后来燕临府发了道讣告,说这皇宫空着也是空着,干脆租赁给豪门大户,收些租钱。开始皇宫由七家租着,但这租钱着实昂贵,当他们过完了皇帝瘾便都离开了皇宫。两年前我家小姐成了家里的下任家主,老家主便租下了这皇宫送给小姐做了礼物。”
    听他说完,董平被上官家的财力惊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租一座皇宫当礼物,这礼物还真是贵重。
    董平叹道:“我原先以为,那南院大王就住于皇宫里呢。”
    “南院大王?北地都知道有南院大王这么一个人,但谁都没见过。”男子说完觉得不妥,便笑道:“至少我们这等身份的人,没见过。”
    宋皇宫自然是气派的,但是要到上朝的开阳宫就要过八门十一殿。这段路长,到皇宫前那领头的侍卫干脆牵了几匹马过来道:“咱们现在每日也能尝尝封疆大吏,八代亲王,骑马入宫的滋味。”
    董平倒是没有多兴奋,在他看来,再豪华气派的皇宫没了皇帝老儿,那也只能算座大宅子而已。
    来至开阳宫前,董平刚翻身下马,宫前那两个侍卫便一左一右的按住了董平的胳膊。刚才为首的侍卫男子抱歉道:“董公子多多担待些,这是我家小姐吩咐的。”
    董平将一口闷气忍了下来,说到底也是自己理亏。
    上官曦正慵懒的卧在龙椅之上,见董平被押进来了,她连眼皮都没抬。但董平倒是颇有兴致的盯着上官曦看个不停,过了半晌董平笑道:“上官姑娘的玉足看起来还是那么滑 嫩。”闻言,上官曦下意识的将踩在狐皮毯子上的**双足微微往后缩了一下。她耳根微红,狠狠在心里啐了董平一脸唾沫。
    董平得了便宜还要卖乖,他语气轻浮道:“如果上官姑娘又痒了,那我倒是乐意为姑娘挠挠。但要没别的事,那我可就走了。”
    上官曦没理会董平,她拍拍手,两具尸体便被抬上了大殿。董平看到这两具尸体,心中一沉,暗道道:“他们怎么死了?”死的这两人董平说不上熟悉,但都认识,正是昨夜跟着他的那两个上官家侍卫。
    上官曦淡淡道:“这我就要问董公子了,他两个是我派去跟着董公子的。他们死了,董公子自然脱不了干系。”
    董平则是装傻道:“上官姑娘这是为何?你为何要派人跟着我?”
    “我知道这二人不是你杀的,因为你也没这个本事。不过这二人是因你而死,你今天得给我上官家个说法。”上官曦一看自己拿出上官家来压董平,董平的脸色明显有些变化,心中隐隐有一丝得意。
    董平倒不是被上官家吓住了,而是在思考到底是谁要对自己下手。那人不惜得罪上官家来除掉自己,如果是自己以前的身份暴露了倒是有可能会有人会如此不惜代价。但他如今只是董平,一个小小的戍北城参军,有谁会花这么大的本钱来对付一个小参军呢?董平思索了半天,仍没头绪。
    忽然上官曦开口道:“来人,给董公子一点点教训。”
    董平还没回过神来,便被人按坐在了一把椅子上,脱去了鞋袜。这脚底一凉,董平当即打了个寒颤明了了上官曦的心思,他干笑道:“娘们儿,你还真是够狠!”
    话音刚落,便有两个侍女拿着两根羽毛走上前搔起了董平的脚底。
    一时间,男人的哭笑声与女人得意的笑声不绝于耳。
    当董平打着摆子回到书院时已经是下午,任谁都没见过他现在的这幅狼狈样,他脸颊上印着几道干了的泪痕,嘴角还不时抽两下。
    今日书院好像出了事,几乎所有学生都聚集在了前边的大院里。太叔倦与其他院长老师立在人群之前,皆是一脸的严肃。
    林三川站在人群后不住向后张望,等他看到董平过来了,便满脸喜色的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公子,你可算回来了!”林三川低声兴奋道。
    董平一把扶住他,一边向人群走一边问道:“出什么事了?”
    “我们都是刚过来,不过院长他们都来了,相必这次是出大事了。”林三川又忧心忡忡的说道。
    太叔倦扫了一眼众人,对一旁的吕梁梦点了点头。吕梁梦叹口气,朗声道:“此次召集诸君过来,事出紧急,我也就开门见山了。近日,我鹿岳书院在外游历的学员频频遭袭,已有四人遇害。”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肃静。”吕梁梦低喝一声,等众人平静后继续说道:“就在昨日,在燕临城,我院也有三位学生遭受了毒手。”
    董平心思急转,如果这么说,那一切也就说的通了。有人要跟鹿岳书院作对,那他这个武院榜首自然是被除掉的重要角色。
    突然,人群中有人开口道:“学监,院长。我们书院向来不参与江湖纠葛,庙堂斗争,为何我们还会遭这飞来横祸!”
    董平心道也是如此,鹿岳书院虽为江湖第九宗门,但说到底也只是个学院罢了,向来与世无争。要说书院与谁有间隙那也只有现在占领北地的辽国而已,但辽国素来未有对书院动手的迹象。反而隐隐有将书院扶植成辽国国院的迹象,单看书院里众多的辽国王侯子弟便知。
    前方太叔倦沉声开口道:“尚在查明,我鹿岳书院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如若有人犯我,我鹿岳书院定将其斩草除根!”前面的几位资历较老的院长闻言都是一惊,他们已经许多年没见过太叔倦发火了。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吕梁梦接着说道:“即日起,书院所有学员必须留宿学员。若没有我的批准,所有人一律不得外出,直到查明幕后真凶。”
    众人虽有微词,但也没人敢开口反驳。
    “江湖,要变天喽!”太叔倦望天轻叹。
    董平被林三川馋着到住处后没歇一会儿,吕梁梦便派人来喊了。
    吕梁梦的住处颇为简单,屋里只有一桌,一椅,一蒲团,与一盆兰花而已。
    董平径直推门进来,来个打招呼的力气都没了。
    吕梁梦看眼蒲团,示意道:“坐。”
    董平也没套,一屁股坐下后,有气无力道:“谢吕学监。”
    “你昨晚也遇袭了吧?”吕学监问道。
    董平笑了笑道:“什么事都逃不过学监的法眼。”
    吕梁梦道:“我找你来是想听听你的看法。”
    董平颇有些无奈的说道:“那些人一看就是专业的刺,学监可以先查查江湖黑道上那些杀手帮会。不过想来也没什么用,敢收钱来找鹿岳书院麻烦的,怕都是些不要命的主,就算查清了是那个帮会,估计也找不出背后主使的人。”
    吕梁梦微微颔首道:“就算如此,也得先找出这把杀人的刀。近百年来,从鹿岳书院走出去的学员无数,江湖各大杀手组织里也有我们的学员。此事一出,我就向烟花楼,洪天宗,七杀门下,发出了信函,刚刚得到回信。此事,好像与他们无关。”
    董平心中明白,像吕梁梦刚才所说的三大杀手组织虽然实力雄厚,但因其太受注目,只要他们一对鹿岳书院这等层次的势力,定会成为众矢之的,成江湖共敌。能舍命对鹿岳书院下手的,定是一些不要命的小帮会。但这等小帮会犹如过江之鲫一般繁多,想要查出来,并非易事。
    董平突然来了精神道:“我这里倒是有些门路,能查清这些人的来历,就看吕学监信不信我了。”
    吕梁梦失声笑了出来,“难不成你这门路比鹿岳书院的门路还要灵通?”
    董平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到书桌前,拿起笔往纸上写下了两个字。吕梁梦瞬间脸色一沉道:“这倒是个好门路。”
    董平道:“但我这朋友只能晚上见,而且外人也不方便跟去。”
    吕梁梦摇头道:“让你自己晚上出去是万万不可,倒不如让萧山鸣跟着你,我听闻昨晚你的命也是他救下来的。”
    “这…”
    看董平面色为难,吕梁梦微笑道:“难不成你以为他是我给你安排的探子?”
    “这倒不是,不过这萧山鸣心思复杂,从昨晚来看,他的武道境界已然不低,他为何还要来鹿岳书院当个普通学员,这其中有些蹊跷。”董平回答道。
    吕梁梦倒是不在意道:“这也不算蹊跷,萧山鸣如今的处境你也看到了。他在辽国怕是有了性命之忧,才到了燕临。而且他的武道自成一派,他来书院不过是寻求一个庇护之地容他的武道大成罢了。”
    董平点点头,突然他眼前一亮道:“吕学监这朵兰花倒是养的精神。”
    “哦,这是书院的传统。每年由院长栽种兰花,然后分发给各院长老师,取个兰花君子的寓意。”吕梁梦道。
    “鹿岳书院的兰花四季常开,我早有所耳闻,有人曾千金求花。我前几日去院长屋里时,没看见这花,相必是被他给卖了。”董平戏谑道。
    吕梁梦微笑不语,虽说人要做君子,但如今鹿岳书院不比以前,要是只做君子不做奸商,这鹿岳书院怕是经营艰难。
    夜上中天,更敲三遍。
    天上有半轮月亮映着,这街道间倒不显得黑暗。
    林三川蹑手蹑脚的拿着三根蜡烛来到一家铁匠铺前,他刚将三根蜡烛放好,点着一根时,那铁匠铺的门哐一下被推开了。一个赤着膀子的大汉就拿铁锤冲了出来:“恁娘的,大半夜给谁烧香呢!”
    林三川抬头回道:“给恁娘烧呢!”
    那大汉见林三川是个独眼龙凶汉也没惧,反倒冲屋里喊了句:“有人来砸场子了!”霎时间就有三四个健壮青年提溜着刚打好的刀剑冲了出来。
    “恁娘的!老子去别处烧!”林三川低声骂了句,便灰溜溜的走了。
    又是折腾了半宿林三川才将三根蜡烛点好。果然,三根蜡烛只烧了片刻,就有个鬼头鬼脑是少年从街角钻了出来。
    “嘿,大汉子!这蜡烛是你点的?”少年问道。
    “是我!”林三川一拍胸脯回道。
    “行,你等着,我去给你叫人!”少年说罢,又消失在了街角。
    过了盏茶功夫,林三川就听得一男子笑道:“果然是你啊,三川兄。”
    “嘿!公孙堂主,好久不见!”林三川抱拳笑道。
    来人正是公孙轩,今日的公孙轩可比那日在囚笼里干净利落了许多。他将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衣裳也是崭新的。再加上他那两撇八字胡,看上去倒是颇有几分英俊。
    公孙轩叹口气道:“可别,老弟我现在就是一个香主,说堂主就折我了。”林三川暗道,这公孙轩果然有了麻烦。
    “诶,董兄呢?”公孙轩朝四周看了看问道。
    林三川道:“我家公子在城南点了肉备了酒,就等你了。”
    “那快走,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燕临城南住的人家大都不宽裕,晚上男人出去做劳力归家玩,所以城南的几家小饭馆都是彻夜开着。董平包下了一家馆子,正搁桌上吃喝的开心。而萧山鸣则靠着门框,一言不发。
    董平喝口酒顺下口中的肉 道:“这小馆子别看门脸破烂,但这羊肉烧的是最为地道,不偷工也不减料。萧好汉不来尝尝?”
    萧山鸣盯着董平,良久后才开口道:“没草原上的地道。”
    这时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伙计跑过来将酒放到桌上对萧山鸣说道:“大哥你也是辽人?”
    萧山鸣点了点头,少年一喜道:“俺也是辽人。”
    董平用筷子敲了敲少年的头道:“那你这小狗崽怎么跑到了燕临。”
    少年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悲色道:“前些年打仗,俺娘被大兵抓到军营做饭。但当时俺爹已经打仗死了,我还小,俺娘就带着我进了军营。后来,俺娘也死了,但幸好有俺家爷爷救了俺,俺才活下来。”
    这时饭馆的伙夫兼老板一个满身油腻的老者端着刚烧好的羊肉走上来道:“打仗苦的还是咱们这些百姓,不管那辽还是那宋。所以啊,到了老头儿这,不管是辽人还是宋人,都是吃饭的人。”说罢老者看向萧山鸣笑道:“壮士,我家的羊肉虽比不上草原的地道,但也别有风味。初春夜寒,喝杯酒吃口肉暖暖身子。”
    萧山鸣闻言,默不作声的来到桌前塞口肉,微笑着看向少年道:“好吃。”
    董平打个饱嗝道:“兴亡百姓皆苦,不过这仗不打,那就得一直苦下去。”
    萧山鸣闻言目光一寒,忽而,他朝外打出一掌。
    “高手!”
    来人也打出一掌,两劲相交,来人略败一筹。
    “公子,是我与公孙堂主啊!”
    “是香主!”
    董平站起来大笑道:“公孙老弟,良久不见,甚是想念!”
    公孙轩昂首走进来后也是笑道:“董兄可真是想煞我了!”
    公孙轩又转头看向端坐的萧山鸣道:“这位壮士的武道造诣可真是深不可测。”
    董平拍拍公孙轩的肩膀道:“这也是我的好友,不过昨日我受了暗算,他把你当成了刺。”
    公孙轩倒是不在意的摆摆手,他坐下来就将刚上的那壶酒给喝了干净。
    董平看出公孙轩心中有事,便随口问道:“刚才我听老弟称自己为香主,不知是怎么回事?”
    “嗨,董兄。我也就只能对你诉诉苦了!”
    说罢,董平道:“三川,去拿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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