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平闻言一笑道:“忍辱负重是男儿,凭上官老弟的才智还怕以后不能高升。”
公孙轩苦笑道:“堂主香主之位我倒是不在乎,关键我在舵里也效力了多年,竟还比不上一个女人的三言两语。更可气的是,以往我的那些手下现在跟我成了平级,都恨不得踩我两脚。”
董平闻言问道:“哦?那公孙老弟认不认得洪山全?”
“认得,那人以前是我手下的香主,关系倒还是不错。他有何处得罪了董兄?”公孙轩叹道。
“前两日在他场子里输了些银子。”董平笑道。
公孙轩不以为意的摆摆手道:“董兄此次联系我,所为何事?”
董平正色道:“公孙老弟对近日鹿岳书院学员遇害一事可有耳闻?”
公孙轩点头沉吟片刻道:“略有耳闻,董兄今日来是想问我那些刺从何而来吧?”
“正是。”董平说完又接了一句:“若不是昨日我也险些遇害,我是不会来求公孙老弟的。”
闻言公孙轩猛的一拍桌道:“董兄这说的什么话,我们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你这话可就见外了!”
“是兄长不是,我自罚三杯。”董平笑饮三杯浊酒后公孙轩才开口道:“那群人我也倒略有耳闻,不知诸位可否知道背刀门?”
一旁默不作声的萧山鸣突然开口道:“背刀门,江湖排名第十的门派,其门主徐间有刀皇的美誉。”
公孙轩点头道:“这位好汉说的是。”
董平不解道:“背刀门怎么跟刺扯上了关系?”
公孙轩道:“这其中有一段隐秘,当年徐间杀人练刀,不知挑翻了多少宗门,杀了多少高手。但当时的背刀门老门主病入膏肓,将不久于人世。徐间虽为刀疯魔,但也算的上忠孝之人。老门主临死之前传信给徐间让他回来继承门主之位,他便回来了。可那时徐间的刀道差一步就能功参造化,但继承门主的徐间已不是一人,他行事作风都要为背刀门考虑,再出去结仇已不可能。所以他就瞄上了他的师弟,那也是一位绝世刀。
当他的师弟已经察觉到了徐间的想法,便带着一帮同门反出了背刀门。后来不知因何原因,他师弟消失于江湖之上,而跟他一起出来的同门则转投了肃州的墨家。”
“墨家…”董平沉吟片刻道:“墨家难道是那个在肃州拥有十万亩良田的墨家?”
公孙轩笑道:“董兄对江湖之事不甚了解,对富绅大户倒是门清。但董兄只说对了一半,墨家前身也是一个江湖宗门,不过后来门主退隐江湖做起了生意。但现在墨家也与江湖各大门派有所来往,不少江湖侠士都受过墨家的接济。其墨家在江湖的人缘,也算不错。”
董平道:“那些转投墨家的背刀门人,被他们培养成了刺?”
“这我倒是不清楚了,不过那些刺的身份确实是背刀门人无疑。”公孙轩道。
几人闲聊几句,又喝了几杯后,公孙轩便走了。等他走后董平的面色沉了下来,林三川道:“公子,公孙轩的话能信几分。”
董平伸手道:“五分,因为他只说了五分。”
萧山鸣开口道:“这人是你们的朋友,你们未免会乱了思谋。我看他的话只能信三分,而且这三分里还半真半假。”
“哦?萧好汉有何高见?”董平笑问道。
“墨家我也有所听闻。你们不知,墨家不光接济江湖中人,连当年辽军入宋时,墨家也为其提供了资助。”萧山鸣沉声道。
旁边的林三川一拍桌子喝道:“原来那墨家跟辽人是蛇鼠一窝!”但说完后他看了眼萧山鸣又觉得不妥便低声嘟囔道:“原来是辽人的走狗。”
萧山鸣脸色倒是没什么变化,董平若有所思道:“你是说,覆族想将此事栽给墨家,借以打击辽人?”
“也许。”萧山鸣点头道。
初晨微凉,店里已经冷清。
少年收拾着桌子不解道:“爷爷,我看他们在一起喝酒的时候称兄道弟,为何一散了便开始互相猜忌?”
老头儿坐在椅子上抽着旱烟将满脸褶子挤到一起笑着说道:“这样活着累,但一定活的久。小狼儿啊,你的心思太纯,该学学动心眼。要不然等爷爷走了,你天天遭欺负。”
少年嘻嘻笑道:“那我就做个短命鬼。”
老头儿赶忙连呸了三口唾沫,阴着脸骂道:“胡说八道!”
鹿岳书院现在人心不稳,武院的学员还好,倒是女院的学员现在连住处都不敢出了。除了坐在墙头上荡着双腿的绿珠,这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一见董平三人往学院走来,便嘻嘻笑道:“大毒蛇,我那袖箭好用不好用?”
林三川吼道:“你个死妮子,给我家公子残次品,险些害了他的命!”
绿珠吐了吐舌头道:“一堆好的,为什么就他挑了两个坏的,大毒蛇!”
董平则是微笑着语重心长的说道:“三川,你好歹也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跟一个小丫头计较些什么?”
林三川闻言哼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了。
绿珠将头一扬道:“哼,大毒蛇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坏主意。”
董平正欲回她,萧山鸣沉声道:“还是先去见吕学监为妥。”董平点点头,这时有人喊道:“绿珠,你坐上面干什么,赶快下来!”
三人闻声看去,原来是冯玉书。
绿珠做了个鬼脸,翻身跳下墙躲到了冯玉书的身后对董平说道:“大毒蛇,这是我新认的大哥,你要是敢欺负我,我就让他揍你。”
冯玉书对董平无奈笑道:“这绿珠的父亲与家父是故交,我也是昨日才知道。如果绿珠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诸位,还请多多包涵。”
“小绿珠机灵可爱的很,她就算做错了事,我这个叔伯辈的人又怎么会怪他呢?”董平淡淡的微笑道。
冯玉书也才想起来,董平比自己还要大上几岁,怎么会去欺负一个小姑娘呢。倒是绿珠看着董平颇为和蔼的笑容,浑身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吕梁梦屋内,他仔细琢磨着董平带回来的消息,过了半晌吕梁梦低声道:“无论如何,墨家都是要亲自走一趟的。”
董平道:“师出无名,反倒唐突。”
吕梁梦当即摆手道:“我们鹿岳书院与墨家也一向交好,再过二十三日便是墨家老爷子的寿辰,我们可以借拜寿之名前去。你先去吧,我去请示院长。”
董平从吕梁梦住处出去后,径直离了书院,往燕临府走去。燕临府衙人来人往,董平大步走进去也没人拦下。他一进去就听到有人喊他:“董公子,几日不见,可好?”
董平叹息道:“董师爷,我最近可真是流年不利,这倒霉事一桩接一张的赖上我了。”
董未昌将手中的一摞书册递给旁边的小吏道:“前一阵子董公子在临仙江遇险的事我也听说了,但董公子是大难已过,定有后福。”
董平点头附和道:“师爷说的是,上次承蒙张府尹所救逃过一劫,这次我是特意来拜谢张府尹的,不知府尹可在衙内?”
“今日府尹与李爷一同去半拦沟子钓鱼了,那半拦沟子离城颇远,董公子还是等……”董未昌一言未毕,董平早就拔腿走了出去。
燕州多山,但不似南方山林俊秀,北山大多是些雄伟挺拔的高山,不见俊秀怪奇,多雄浑高耸。而燕临城外的半拦沟子却是个异数,所谓半拦沟子讲的是从深山倾泻下一条瀑布,瀑布流水成河。河水往山外流,却突然被一道从地上突兀起来的巨大扇形石壁拦在半路,汇聚成湖,这样一个怪异地势。
董平租了匹大马来到半拦沟子时,他一眼就看到了在湖边闲坐垂钓的张伯熊。张伯熊好像早就知道董平会来,他头也不回道小声道:“走路轻些,别把鱼儿吓跑了。”董平蹲在湖边洗了洗手,突然捡起一块石头噗通丢进了湖里。
张伯熊急忙拉起鱼竿道:“你这是做什么!”
董平嘿嘿一笑道:“你在这儿钓了半天鱼,鱼篓是空的。但你的双手却湿了,而且身上有一股鱼腥味儿。这说明你钓上来的鱼全被你放了,既然你钓鱼不是为了吃,那又何必在那些鱼儿的嘴上留个疤。我也是做个善事,让它们免遭你的毒手。”
张伯熊却突然笑了:“你虽然聪明,但也太自作聪明了些,你往右边看。”
董平闻言看去,只见十几丈处支着一个木架,木架下是燃尽的木柴灰烬,还有散落的鱼骨。“中午肚饿,便将钓上的鱼烤着吃了。这湖中的鱼肥美,无刺。你刚才要是不丢石头,没准我还能送你几条尝尝。”张伯熊甩竿道。
董平虽面不改色,但转移了话题道:“燕临在闹刺,你这府尹却还在这儿颇有闲情逸致的钓鱼,不知道该说你是心大,还是玩忽职守。”
张伯熊不置可否的说道:“不用东拉西扯,你若是找李匪,他就在山中的瀑布处。”董平有些吃瘪的站了起来,不得不说张伯熊这块老姜还真是辣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