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材适中,个子比陈淮还矮了一个头,加上本来就是趴在美人靠上,沈惊春几乎没咋用力,就将人掀了出去,嘴上还惊呼道:“哎呀,天这么冷你居然想都不想就跳下去救人,可真是感天动地的同窗情啊。”
屁的同窗情。
谁他娘的想救人!
钱荣气的想骂娘,奈何他也是个旱鸭子,一张嘴,冰冷的湖水就灌了进来。
凉亭这边种的都是冬菊,如今还不到开花的时候,游客很少。
等到有人听到落水声赶过来,先下水的孙有才已经没啥力气扑腾了。
有想下水的好心人探头看了一眼,就被孙有才那肥大的身材给吓退了。
长得这么胖,别到时候人没救上来,反倒被他拖下水了。
围观的人群越聚越多,却始终没有一个人愿意下水。
沈惊春整理了一下表情,弱弱的朝围观群众道:“水里这个胖书生好像是城东孙家猪肉铺的公子啊,救了他猪肉铺的老板应该会奉上丰厚的谢礼吧。”
孙家猪肉铺在祁县可是鼎鼎有名的。
别家猪肉铺一般只卖猪肉,偏他家不知道走通了谁的门路,一个月总能卖几次牛肉。
牛在古代可是个保护物种,一般人私自宰牛,被抓到那是要量刑的,轻则罚款羁押,重则流放砍头。
孙家不是巨贾,但在普通人眼里已经是富户,能卖牛肉,多少也跟祁县的权沾点边。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句话,放在什么时候都很适用。
沈惊春话音刚落,就有俩腰粗膀子圆的壮士下水去救人了。
穿戴的像个暴发户的孙有才很快就被捞了起来,连带着钱荣也被顺手救起。
老话说‘九月重阳,移火进房’。
意思就是重阳节的时候寒露已过,气候开始变的寒冷,古代人民居住条件一般,为了防寒保暖,开始将火炉子搬进室内。
平时在水里泡久了一般人都受不了,更何况现在已经重阳,孙有才两人的情况可想而知,被冰冷的湖水动的脸色发青瑟瑟发抖,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指着沈惊春你你你了半天。
她与陈淮站的很近,孙有才的手抖个不停,围观群众根本不知道他指的是谁。
沈惊春脑中灵光一闪,不动声色的用胳膊碰了碰陈淮,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但陈绿茶不愧是陈绿茶,仅仅是一个小动作,他竟然真的明白了她的意思。
陈淮握拳抵唇剧烈咳嗽了起来,没咳几下,略显苍白的脸上就浮现了一丝不正常的红晕,他上前一步满怀歉意的看向孙有才和钱荣:“钱兄孙兄,实在抱歉,非是在下不愿意救你们,只是前不久才感染了风寒至今未愈,大夫嘱咐要好生休养。”
人都是视觉动物,大多数时间以貌取人都是真理,好看的人就是会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更何况是个病弱的美男。
在场没人怀疑陈淮话里的真实性。
“在水里泡的时间长了,想来两位仁兄很不好受。”陈淮又咳了两声,转而朝下水捞人的两位壮士道:“一事不烦二主,能否劳烦两位兄弟送孙兄回去呢?”
谁能拒绝这样轻声细语的美男子呢?
救人的人自然满口答应下来,俯身架起孙有才就要往外走。
眼看大家都被陈淮给蒙骗住,孙有才心中不甘,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了开来,指着陈淮身后的沈惊春道:“还装……就是你……把我踢下去的。”
围观群众顺着他的手指看向沈惊春。
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里面的的少女,居然长的也很美貌,此刻,美貌少女正一脸错愕的看着孙有才,抿着嘴小声道:“你长的这么壮,我小胳膊小腿怎么能踢动你呢。”
对呀!
围观群众一听还真是这么回事,单从体积上看,三个沈惊春加起来也未必能抵得上一个孙有才。
“而且。”沈惊春接着道:“就算我能踢动你,可你我无冤无仇,我又不是有病,我推你下水做什么呢?”
第21章
腹肥型的胖子一般都容易高血压,这是沈惊春现代的医生亲戚劝诫沈爸减肥时说的话。
而且高血压一生气就容易头昏眼花气血上涌,甚至还会昏迷,以前沈惊春只从别人那里听说过,但如今总算是见到了。
孙有才只觉得快要被气吐血了,气血上涌直冲脑门,双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沈惊春捂着嘴低声惊呼:“孙公子晕过去啦!”
即使晕了,孙有才还是冻得发抖,嘴都冻紫了,俩壮汉一看,这还得了,赶忙一左一右架着他走了。
孙有才是孙家猪肉铺的少爷,送他回去多少能得些谢礼,但钱荣一看就不是有钱人,自然就没人管他。
陈淮咳了两声,温声朝他道:“钱兄,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钱荣看他这副样子,好比见了鬼一般,哆哆嗦嗦的从地上爬起来,说了声不用,冲出人群就跑了。
围观群众见无热闹可看,也都三三两两的散了。
“我们也走吧,耽搁了这么久,说不定娘和大哥他们已经等在牛车那了。”
“好。”陈淮应了一声,背起俩背篓就走出了凉亭。
一上午过去,菊园里的游客也没有变少的迹象,两人都没兴趣赏菊,便埋头赶路,等到了城东门,果见方氏在城门口朝里不停的张望。
沈惊春心里一暖,小跑着上前喊了声娘。
方氏见她们安全回来,不由松了口气,温声问道:“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沈惊春边走边道:“卖簪子耽搁了一会,后来又碰到两个来找事的书生。”
方氏脚步微顿,惊讶的看向沈惊春:“书生?”
她倒也预想过摆摊子多多少少的可能会遇到麻烦,但怎么也没想过找麻烦的是书生,这年头读书人都金贵,自恃身份很少会与人起争执。
方氏看着闺女一张娇艳的脸,心道莫不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看上闺女了吧?
沈惊春却不知道一句书生就让自家老娘想了这么多:“两个跳梁小丑,是来找淮哥麻烦的,不过已经解决了。”
说话间三人便穿过了城门,豆芽带着一大三小守在牛车边,人手一串糖葫芦吃的正香,沈惊秋远远瞧着妹妹过来,举着另一串还没动的糖葫芦一阵风似的跑了过来。
沈惊春看见这个傻哥哥,挣到钱的喜悦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心情复杂的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口,甜甜的滋味也不能让她开心半分。
孩子气的沈惊秋虽然憨的可爱,跟现代的高冷学霸完全不同,但沈惊春还是想要他健健康康的,哪怕这个哥哥不是她的亲哥。
可近到县城远到府城的名医,沈延平都砸锅卖铁带他去看了,药吃了不少,却没有任何好转,只有杏林春的杨大夫表示,京城那边或许能有大夫能治好他的病。
这事方氏跟沈惊春提过,一来当时手上银子不趁手,二来才从京城回来,若是叫崔氏知道她又偷偷溜回京城,只怕会忍不住过来给她下绊子。
可现在接连走了几次狗屎运,手里现银也有小三百两了,等斗菊结束,买庄子的钱肯定能凑够了,再等卖了玉米,手里还能存下几百两来,
或许等年后应该带她哥去京城看病?
方氏尚且还没发现沈惊春的情绪变化,走在一边的沈惊秋却敏锐的察觉到了妹妹情绪不高,凑近了小声问道:“小春不开心吗?”
他摔坏了脑子不假,但却只是心智变的跟孩童一般,与一般的痴傻儿有很大的不同。
于情于理,方氏是生他的人,俩小的是他的孩子,沈惊秋与他们相处的时间最长,应该跟他们最亲才对,可实际上,他最喜欢的就是妹妹沈惊春,并且能清晰的感知到她的喜怒。
沈惊春看着他脸上明显的关切,心中更酸:“县城好玩吗?”
“好玩。”沈惊秋用力的点点头。
以前还在沈家老宅的时候,他们三房处在沈家的食物链底端,啥好吃的好玩的都轮不着他们,沈延平在时还好些,等他不在了,方氏只在卖草药的时候才会去县城,而沈惊秋心智不高,两个孩子又小,只能轮着带他们进城,有时候两三个月也轮不着一次。
沈惊春从京城回来后,倒是带着沈惊秋到过几次县城,但都是有正事要办,根本没时间到处玩。
“那明天我们还到县城来玩吧。”
“真的吗?”
沈惊春朝他笑笑:“当然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方氏上了牛车,一回头见兄妹两个有说有笑的在后面,也不由笑道:“你们兄妹俩说什么呢?快点上车回家了。”
沈惊秋捏着吃了一半的糖葫芦又跑了回去,大声说:“小春说明天还带我们来县城玩呢。”
俩小的一听,几乎高兴的蹦起来,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沈惊春:“真的吗,小姑?明天我们还来县城玩?”
沈惊春无奈道:“果然是亲生的啊,问的问题都一样,你小姑我说话算话,明天说来就来,不仅要来,后天也要来,等咱家的花拿了花王,该吃吃该喝喝,想买啥就买啥。”
说这话的时候,沈惊春怎么也想不到,仅仅一夜过去,别说花王了,便是连朵完整的花,也没给她留下,六盆菊花全军覆没。
菊花已经交上去了,第二天还要再做一天展览,第三天才会正式选出花王,方氏便留在家里没去县城,陈淮也懒得跑,索性也没去,只沈惊春和豆芽带着沈惊秋三人坐牛车去了县城。
今日的人流量同昨天不相上下,但不同的是,一路走来都能听到路人在议论着什么,沈惊春没细听,可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等到了菊园靠着号牌进了园,她才知道那种不好的预感来自哪里。
用作展览的小院子两边入口已经被衙役给看管了起来,闲杂人等一律不许入内,几人到了门口将号牌一亮,倒是顺利进去了,可眼前的场景却叫沈惊春看的怒火中烧。
一百盆斗菊的菊花挂着牌摆放在各处,有的摆在地上,有的摆在木架上,其余菊花全部好好的一点事没有,只有她那六盆花不仅摔在了地上,连花朵都被人扯的七零八落的。
这花没送来菊园之前,沈蔓一日要看几回,眼见花成了这样,鼻子一酸眼泪吧嗒吧嗒就开始往下掉:“小姑,我们家的花被人弄坏了。”
沈惊春一张脸俏脸冷的像冰,若菊花只是单纯的菊花,坏了就坏了,可偏偏这几盆菊花现在代表的都是钱。
看这样子,明显就是人为,而且是有针对性的专门冲着她这几盆菊花来的。
菊园是处私人园林,菊展期间更是早早关门,一般人根本进不来,这只能说明来毁花的跟这园子主人是认识的。
沈惊春自问来平山村这么久,也算是与人为善,村里那几个有过争执的村妇,肯定是没这样的关系的,如此一来,嫌疑人就只剩了两人,一是孙有才,二是钱荣。
可钱荣一个寒门学子,又能从哪认识菊园主人这样的人。
沈惊春的视线一扫,果然在人群里看到了孙有才那胖胖的身形。
他穿着厚厚的衣裳包裹的很严实,脸色不太好却一脸的嚣张,只差将就是我干的,你能奈我何几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见沈惊春看他,还非常欠揍的用一种明显幸灾乐祸的语气嚷嚷:“哎呀,看样子还都是并蒂菊呢,这真是太可惜了,要是好好的,说不定能被选上花王呢,这花王可是有一百两赏金呀,这得要陈淮抄多少书摆多少摊子才能挣到呢。”
豆芽被他这种欠揍的样子气的不轻,捏着拳头就往前冲。
沈惊春一把将她拉住。
豆芽大喊道:“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小姐,你别拉我,看我今天不打死这头丧尽天良的死肥猪。”
沈惊春一手紧紧拽住她,盯着孙有才冷冷道:“不要胡闹,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他做的。”
古代又没有监控,如同昨天她一脚把孙有才踢下水一样,根本就没人看见,而孙有才昨天落水成了那个样子,显然是不能亲自来毁菊花的,多半是买通了菊园的仆人来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