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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饶是朱瑶彧见多识广,也被这个要求惊到了。
    自古至今,从未有百姓以游行的方式提出要求,还是向皇帝提要求。
    “府尹,现在该如何?城中不少百姓上街,与那些乐人一同游行了,还为不识字的百姓说明纸条上的内容,声势越来越大,这是要废祖宗法典啊!这些乐人是不要命了吗?”
    下属越说越觉得这些人大逆不道,低贱的乐人怎么敢威胁官府?
    “你派人去现场维持秩序,就像上元节时那样即可,不必多加干涉。”朱瑶彧想到近期城中因《民报》激起的民愤,若有所思,“我入宫一趟,在我出宫前,切记不可轻举妄动。”
    “是。”下属行礼,然后匆匆出去忙了,现在游行的百姓还没有定性,不管他们最后会不会被官府以叛贼镇压,现在他们还是普通的百姓。
    既然是普通百姓,那就该好生保护他们的安全,这是为官者的职责。
    沈罗珏接到朱瑶彧入宫的消息后,深吸口气,知道接下来一场看不见的仗要开始打了。
    “听雪,传丞相们入宫觐见。”
    “是。”
    大庄拥有丞相职责的官员有十位,分别是六部尚书、尚书令、两位中书令以及御史大夫。
    他们的住处离皇宫都很近,几乎是同时得到了入宫的旨意,出门路上各自还碰面了。
    消息不灵通者,如工部尚书,一脸迷茫。
    消息灵通者如朱尚书令,淡然处之。
    两者反应都不大,倒是其余对事情一知半解的人,脸上都带着几分惊惧。
    京城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稍不注意就可能引起民变,这里是京城,驻军三万的国都,女帝一声令下,必定血流成河。
    在京城大开杀戒是所有官员都不愿意看到的。
    忧心忡忡的丞相们走在入宫的路上,朱瑶彧先他们一步,见到了沈罗珏。
    “见过陛下。”
    “免礼,今日不忙吗?”沈罗珏像是不知道外面的事情一样,用着和平常并无两样的温和态度。
    朱瑶彧看沈罗珏的态度,心里松了口气,她不相信平康坊的事情,沈罗珏会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既然沈罗珏不急,那就说明事情的发展还在女帝的掌控之中。
    “回陛下,臣本来不忙。”但是现在很忙了。
    沈罗珏看了眼朱瑶彧眼下的青黑,有点儿愧疚的笑了笑,“是我让表姐受苦了。”
    如果没有《民报》,朱瑶彧本不用每天处理各种纠纷,一个京兆府尹,愣是比当县令的时候还要忙。
    明明像这种等级的大官,平时都挺清闲的,不是大案子,不会闹到她面前。
    只是常去平康坊的人大多非富即贵,那些百姓对付他们,这些贵人自然就跑到京兆府来闹,要说法。
    朱瑶彧出身朱家,小一点儿的家族不敢逼迫太过,大多数被她两三句就搪塞走了,但是耐不住受害者太多,在京城这个一块砖头砸下去能砸到两三个高官的地方,总会出几个不好对付的。
    比如这次风波,连朱瑶彧的亲哥朱善都被人闹了,还好百姓不敢在京兆府尹门前泼粪。
    “陛下说的哪里话,一切皆是臣职责所在。只是今日城中格外热闹,平康坊的乐人们在街上游行,还向外派发纸条,上书希望陛下废除乐籍的话。”朱瑶彧从袖口的袋子里掏出那一张纸条,呈上。
    沈罗珏看着纸条上清秀不是风骨的字,赞了一句,“好字啊!”
    “陛下。”朱瑶彧没忍住,不赞同的唤了一声。“这些纸条在城中流传,极易动摇民心。”
    “动摇民心?动摇什么民心啊,难道那些乐人要凭借游行,来造反吗?”沈罗珏不在乎的回道,说的话让朱瑶彧心头一跳。
    “自然不是!那些乐人手无缚鸡之力,安有造反之心?”朱瑶彧怕造反的名头真的扣在那些可怜人头上,连忙解释,“只是臣担心,事情闹大后,会有人浑水摸鱼,火上浇油。世上从不缺唯恐天下不乱之人。”
    “你说的倒是有些道理,正巧我叫了丞相们入宫议事,表姐同丞相们好生说说外面的情况吧,就按现在的说法。”
    沈罗珏的言下之意是,让朱瑶彧好生保护那些平康坊的乐人,不要让有心人给他们扣上造反的罪名。
    朱瑶彧何等聪明,沈罗珏这样说,她立马意识到,现在城中的局面恐怕有沈罗珏的手笔。
    她本以为沈罗珏目前放弃了动土地,决心等一等,是性子沉稳了,没想到沈罗珏没动土地,就动起了籍贯的事。
    比对两者的要命程度,朱瑶彧承认后者比前者要轻松些,可废除乐籍,这事儿牵扯也很大。
    “陛下,若是乐籍没了,乐人要归于哪一籍?民籍还是商籍?若是前者,民间恐怕会有不少人去卖儿卖女换取钱财,若是后者,商人们恐怕不会乐意。”
    在大庄,卖身的乐人比商人更为低贱,两者虽然都赚钱,但是他们的社会地位都比普通百姓要低。
    这是为了防止普通百姓去做皮肉买卖以及乱跑做商人。
    当付出和收益不成正比,人们就会往收益更大的职业流动,比起成天种田还穷的食不果腹的百姓,只需躺一躺就能得到银钱的乐人太轻松了些。
    未经教化的百姓,是没有礼义廉耻的,近些年大庄日子过得好了,以前那种骇人听闻的不伦之事少了许多,放在战争时,女子犹如货物,男子犹如牲畜,所有人都在为了活着卖命,那个时候哪儿有礼义廉耻?人吃人都屡见不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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