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障,我还当他这几年长进了呢!”
“世子还小。”
“呵,”巫老将军冷笑一声,“19岁,还小?他大哥跟他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俩了。他是心里没这个家啊!”
二孙子能文能武,足智多谋,眼界宽看得远,能力在他之上,是他巫家百年不出的将帅之才,这么一个大好男儿,偏偏写信跟他说,要娶一个流犯之女,还是在军中给人施针动刀的医女。
说什么医术不错,他们巫家是缺大夫的人家吗?
简直——蠢不可及!
真要让他娶了,巫家还不成了京都的笑柄。日后,族中小辈嫁娶岂不都要低人一等。
再说一个在边境长大的医女又有何能力掌管一府家务,当得起一族宗妇?
巫老将军在书房气得不行,老夫人所在的春晖阁,巫家昱他娘王氏唤了奶嬷嬷过来,问得两人一路相处的情形,手一挥,扫落了小几上的茶盏,捏着帕子跟婆婆哭道:“您听听、您听听,这么一个不捡点的流犯医女,您还要让我带她到娘娘、太子妃跟前,给小皇孙治病,她哪有半分医德?您也不怕她不懂礼数,冲撞了小皇孙?”
“好了!”老太太按按额头,斥道,“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唤她过来的是娘娘,你有本事进宫跟娘娘说去。”
“娘难道要昱儿娶她不成?”王氏不敢置信道。
“先看看人再说。”
“娘——”
老太太瞪她一眼:“当年,冠之要娶你,我可有一句反对的话,怎么到了你这里,这么不通情理?”
“您、您拿她跟我比?!”
老太太被她这反应逗乐了,身子往旁一歪,依着大迎枕,闲适道:“我巫家在这京都说一句顶级权门亦不为过,当年娶你,今时娶她,有何区别?我巫家什么时候指望着儿媳的身份过日子啦?”
“她、她是流犯之后,还、还在边疆行医,男子的光身子都不知看了多少……”
“啪嗒——”老太太胳膊一抵迎枕坐起,抓起小几上的茶盏丢在她脚边。
吓得王氏惊呼一声,跳了起来。
老太太一脸张阴沉得可怕:“多年婆媳我竟不知,你蠢成这样,在娘家连史书都不曾翻过!”
她是瀚林之女,哪会不读史,王氏瞬间白了脸,急走几步,扑通一声跪在了老太太面前:“儿媳失言。”
“太·祖皇后当年是何出身?”
太·祖家往上几代都是杀猪匠,他娶的媳妇身世又能好到哪里,王氏浑身瑟瑟:“铃、铃医。”
“府中但凡让我听见一句污言秽语,你知道我的,从不听人辩解,哪来的你就给我回哪去吧。”
夫家二十多年,生儿育女,晨昏定省,殷勤伺候,现在竟因一句错话,被婆婆指着鼻子警告,王氏委屈得眼泪啪啪直掉。
老太太摆摆手,伺候她多年的李嬷嬷忙扶起王氏将人送了出去。
接过丫环重新上的花茶,老太太捏起盖帽一下一下地刮着翻飞的花瓣,淡淡地瞥了眼地上跪着的奶嬷嬷卫氏:“咋,边境跟着昱儿待了三年,心大地管到主子头上来了。”
卫氏身子一哆嗦,砰砰磕头道:“老奴不敢、老奴不敢……”
“跟大管家说一声,打发出去吧。”
丫环忙应了声,架起卫氏拖了出去。
李嬷嬷送了王氏回来,一进门便夸张地笑道:“哎呀老太太可不得了,你知道吗,这新来的姜小姐啊,一手医术可厉害啦,听巫齐说,边境有位张猎户,上山打猎不小心从山上跌下,腿上的骨头都碎成了断。你猜,结果怎么着?”
老太太精神一震,急道:“你这老货,倒跟我卖起关子来了,还不快说,慢点我撕烂了你一张老嘴。”
李嬷嬷作怪地拍拍自己的嘴,倒豆似的迭声道:“姜小姐给接上了,听说拿了那特制的刀具把腿上的皮肉割开,取出骨头渣渣,用特制的钢钉将断骨固定,缝合上药,只待一年后,骨头长好,取出钢钉,训练一段时间,这腿啊,走起路来跟正常人没啥两样。”
“老太太您还记得姜信不?”
老太太点点头:“他娶了个好媳妇,有一个好岳家,几十大板,人都废了,硬是用钱给他铺了一条活路。”
李嬷嬷坐在她下面的小凳上,拿起包着棉布的小木锤一下一下给她锤着酸麻的小腿道:“姜信是姜小姐嫡亲的大伯,有了张猎户这个例子,她硬着心肠帮她大伯把长歪的双腿敲断,骨头捋顺重新接好固定,听巫齐说,半年之后,这人啊,若是能按照姜小姐写的训练方法,训练上一年半载,就能离开轮椅,自己行走了。”
“当真?!”
李嬷嬷连连点头:“您若不信,咱把巫齐或是姜小姐请来问问。”
“姜小姐一路舟车劳顿,别打扰,先让她休息休息。把巫齐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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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家昱从松鹤院出来,直接去了翠微阁,他到时,庭院里的积雪、落叶已经扫去,廊下更是摆了几盆花卉,屋子里暖融融的烧着地暖。
姜宓沐浴完,正在用饭。
巫家昱看了眼菜色,三荤一素,一碗鸡蛋汤,让春红给他盛碗米饭,在姜宓对面坐下:“府中的饭菜吃得惯吗?”
“没青菜。”
“嗯,回头弄个暖棚。”巫家昱瞅了眼她的脸色,“小宓不喜欢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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