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便好。”于梵梵勾唇一笑,接着道:“我叫于梵梵,于是的于,梵音袅袅的梵,生长在一个叫种花国的乐土之上,机缘巧合,那一日醒来时,我被困在了你的妻子余繁璠的身体里,刚醒来的时候啊,我的情况可惨可惨了……”
于梵梵也没有遮掩,把自己不是原主,如何来的,面临过的悲催局面,又是如何长心眼的讹诈乾国公府的事情一一道来,说的唏嘘不已,却听得谢时宴惊愕连连,心痛到无以复加。
听到最后,当面前明明是自己无比熟悉的容颜,说出世界上最上自己心痛的绝情话语之时,谢时宴一口鲜血喷出,都来不及擦拭唇角的血渍,单手捂着心口,看着一脸冷肃绝情,脸上写满了拒绝的女人,眼神绝望,下意识的躲避,起身脚步踉跄的离开。
不想听,不想看,不想想,“不可能的,没可能的,怎么会呢?”
是啊,怎么会呢?
子不语怪力乱神,璠娘她都是为了拒绝自己才如此编造荒野的对不对?
谢时宴很想这般确信,可回想到刚刚于梵梵的眼神,他又莫名心慌。
走一步,想一步;
想一步,心痛一路;
璠娘她说,“谢时宴,你我之间绝无可能,你口口声声在意我,要跟我破镜重圆,不过是因着你心虚愧对你的璠娘罢了,可我却不是你的璠娘啊!难道三年多下来,你一点都没有发觉吗?
谢时宴啊,我是我,曾经是我,现在是我,将来还是我,我就是于梵梵,绝不可能成为你的璠娘;
而你?你是大齐朝那个至死都想着你,念着你回去救她的余氏璠娘的夫,便绝不可是来自种花国我于梵梵的夫!以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
所以别跟我谈情爱,更别说什么要跟我破镜重圆,你我之间,只可能成为朋友,绝不可能是夫妻,你可懂?我只是我!”
是啊,她只是她,让自己迷醉,让自己垂青的她,自己很清楚,自己心之所起是何时,若真如她所说这般,自己自然也知自己钟情的人是谁。
可眼下,面对璠娘的含恨离世,面对梵娘的拒绝,回想着她激烈的抗拒言辞,他却什么都不能说。
踉踉跄跄的奔出院落,抬手拭去唇畔的血渍,回望了眼那敞开的,里头却仿佛藏有吃心巨兽的门洞,他笑的凄凉。
第97章 你是不是嫌我胖
“哎哎, 你这人是怎么回事?张没长眼睛?没见着本小王在此吗?”
谢时宴一身凄苦,脚步踉跄的转身欲离,迎面当头撞上了偷听的某人, 这某人还挺嚣张。
这会子, 他李文衡都还没有消化完刚刚自己所听到的惊心动魄,转眼间,那个试图跟自己抢人的讨人厌家伙,就一脸灰败受打击的跑了出来。
李文衡心下一喜,暗道这是自己的好机会,更是欢喜原来自己中意的人, 从始至终都不是这个讨人厌谢家玉树的妻子。
这个世间还有什么事情, 是比知道自己中意的人不会被人夺走, 至始至终从未属于过任何人, 而更加让人高兴的事情吗?
不, 没有!
一脸急切想要进去见一见意中人的李文衡,当即就被这份狂喜惊呆了头脑,想都不想就冒头出来,丝毫没考虑过自己是在外头偷听了全场的。
迎面撞上了对头了,他这白胖子还跟只大白鹅般耀武扬威的。
谢时宴被于梵梵突然的言明身份,震荡的心神失守,哪里顾得上李文衡的挑衅?
再说这货的身份, 也不是眼下他一个区区百户可以吃罪得起的,谢时宴只狼狈的看了李文衡一眼, 便忙闪身离开远去, 连行礼都忘了行。
瞧着某人狼狈的背影,李文衡没好气的啧了一声,转头回来, 一甩衣袖,抬脚步入了刚刚谢时宴冲出的圆洞门。
会客堂内,于梵梵坐在谢时宴刚才落座的客座上,人显明显处于怔愣发呆中,思绪都跑马到天边去了。
说出了压在心底三年多,这辈子自己最大的秘密,自己其实是松了口气的,可看到谢时宴那家伙,为了怕自己再语出惊人说出什么伤人的话,脚步踉跄的离开,她内心其实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心虚愧疚。
不过,若是自此他能想得通,不再纠缠,也不枉自己冒险说出真相了,只期望……
心里唏嘘着想得入神,忽听一阵脚步声传来。
于梵梵诧异,莫不是那货想通了去而复返?
这样都打击不到他?
不行,他们之间有鸿沟,自己再是颜狗,对方长再帅,她也不可能跟他在一起,从始至终,这个男人就不是自己的男人呀!
想到此,于梵梵狠狠心,不由出言不逊,说的绝情:“谢时宴你不要再说了,我什么都不想听,还是那个话,你我之间绝无可能!你若是为了儿子好,破镜重圆什么的便不要再提,我们就还是朋友!”
“真的吗?真的吗?于梵梵,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等等……这声音不对!
突然出声打断自己的声音明显不对,于梵梵愕然的猛地回头,打眼望去,看到的来人并不是她以为去而复返的谢时宴,而是根本就意想不到的——李文衡!
他来干什么?还有什么真的不真的?
看着一脸喜色朝着自己疾奔而来的人,于梵梵收拾好内心的诧异忙站起身,上前一步朝着来人福了福身。
“不知小王爷前来,小妇人失态了,还请小王爷见谅。”
奔到近前来的李文衡闻言,连连点头,下意识的回应,“见谅,见谅,肯定见谅!”
此时此刻,他不是没察觉到自己言行失态,他只是顾不上罢了。
内心震动又窃喜的他,差一点就要伸手拉上,自己早就心心念念想要拉的一双玉手,嘴里不住道:“梵梵,说来咱们都是老朋友,自己人,你别什么小妇人不小妇人的了,本小王,哦不,我,我可以唤你梵梵吗?梵……”
“小王爷,这不合规矩,小……”
这位眼下的情况明显不对,于梵梵想也不想的否决,结果话才开口一把就被对方打断,人家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忙继续先前的话题。
“哎呀,我是小王爷,我说合规矩就是合规矩!好了,先不说这个了,梵梵,刚才你说的,再不可能跟姓谢的好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你跟我说,快快跟我说!”
不是,这货一脸急切的追问自己这事情到底为何?跟他有一毛钱关系吗?
于梵梵挑眉,怀疑的上下打量着面前明显不对头的李文衡,目光直白,立马就让李文衡意识到自己急切了,不过既然今日叫自己撞上了,竞争对手还铩羽而归,可不就合该是自己有机会?
捡日子不如撞日子,于是心思埋藏了三年多的某人也跟谢时宴一样,干脆豁出去了,一不做二不休的当场表了个白。
“梵梵,说来不怕你笑话,自打三年多前,第一次瞧见了站在乾国公府大门外耀武扬威的你起,我的眼里心里全是你,你的眉,你的眼,你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全都深深的刻在了我的心底,在这里……”
李文衡手点着自己的心口位置,“你在这里,悄无声息的给本小王留下了一道叫名叫于梵梵的烙印……”
他苦笑着:“说来都是梵梵你的错!若不是你,我这三年多来也不会那般的心神不宁,那般的体会了一场牵肠挂肚,亲尝了尝什么是相思之苦。梵梵,三年了,我吃吃不好,睡睡不香,就连以往我最爱的那些有趣事,都没了兴致……”,甚至都不能跟小伙伴们再如曾经那般愉快的玩耍,想着为了某个女人,一门心思的挣银子、数银子。
李文衡很光棍说的干脆又唏嘘,摆足了诚心,一转话题,又直奔主题。
“梵梵,我李文衡,今日对天发誓,我跟谢时宴那妖艳眼瞎的家伙不一样,他不懂珍惜,我懂;他识人不清,我清;他分不清你跟他的妻,我能!我李文衡,当朝誉亲王独出嫡子,将来稳稳的誉亲王,今弱冠之年,家中无妻无子无妾室,心悦于你,不知梵梵可否给我一个机会,与你永结同心之好?”
永结同心之好?
同心之好……
之好……
好……
不好!
男人只会影响自己挣银子的速度,影响自己养崽儿的心情,所以不好!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合该她犯冲吗?才送走一个原主夫,又迎来一个现任王?
于梵梵那是想也不想的摇头,不过好歹没失去理智。
知道贵戚得罪不起,小王爷什么的更是自己眼下开罪不得的存在,她只能深呼吸,努力扬起笑容,用尽可能和蔼的语气婉拒道。
“小妇人先谢过小王爷您的抬爱,可是小王爷啊,小妇人一弃妇,还带着儿子,养着弟弟,实不是小王爷您这般高贵之人的良配,万望小王爷恕罪,小妇人不能耽搁小王爷您,更不能给您抹黑。”
“怎么是耽搁抹黑呢?不耽搁,也绝不是抹黑!梵梵,我……”
他想说自己一言九鼎,说心悦她想跟她在一块,说出口的就是一生的承诺,可看到面前女人明明一脸笑容,可却并不是开心,连笑都没达眼底后,李文衡心蓦地一痛。
她这是看不上自己,嫌弃自己是个纨绔,所以另可自污都不肯答应他?
“梵梵可是嫌弃我是个纨绔,不事生产只会花天酒地?”这个他可以解释的,“梵梵你误会了,我李文衡可以对天发誓,以前我虽然不着调,却真没干过一点坏事,不欺男霸女,不仗势欺人,家里家外更是无一通房外室,曾经留宿花街柳巷那是事出有因的,我根本没碰过她们,梵梵您听我解释……”
“小王爷无需跟小妇人解释。”
“不是,梵梵,你信我,我那样做都是事出有因的,你听我说。”
皇家隐秘多,谁知道一个不好听多了自己小命会不会不保?
为了阻止这位胖小王可能的爆料,无奈的于梵梵没敢作死的来个我不听,我不听,只能苦逼的好声好气顺毛摸,点头连连哄人,“好好好,小王爷您别说了,我信您,都信您。”
见于梵梵居然信自己,李文衡顿涌狂喜,伸手拉住于梵梵的手,激动的语无伦次,“太好了,梵梵你信我就好,信我就好,梵梵,那我刚才说的,你……”
得,哪壶不开人还提哪壶!
于梵梵也是醉了,抽出手,忙喊停,“停,小王爷!您听我说!”,不去看面前激动狂喜的白胖子,于梵梵抬手压下额角蹦跶的欢的青筋,“小王爷,您很好,非常好!您心地善良,曾经那样风声鹤唳的时候,您都愿意出手援助一无所有,甚至一个不慎就可能会牵连您的我,不图钱,不图回报,您是个好人,您说的一切我都信,无论什么!可是小王爷啊,信您却不代表了我就会答应跟您在愉快,我们并不合适,我也……”
“你也什么?”,被发好人卡的李文衡怒了,有些气自己,语气不由就有些冲,“你到底也什么?啊?于梵梵,你说这么多全是借口!你无非就是嫌弃我,不肯跟我罢了,哼!还说什么好人不好人的,我是不是好人用得着你说?哼!说白了,你就跟那些个外人一样,就是嫌弃我!嫌弃我是个纨绔,嫌弃我书读不好,嫌弃我不会武功,更是嫌弃我长的胖!没谢时宴那个家伙长的好看!!!你这个坏女人,其实我长的也挺俊的,不比某个眼瞎心盲的家伙差!!!”
气死他了!不要以为他忘了,刚才偷听的时候,这‘坏女人’还夸谢时宴那狗ri的长得好,人能干,书读的好呢!
气死他了!明明他父王长得英俊,母妃也是个大美人,身为父王与母妃的孩子,他小时候那长得也是玉雪可爱的,自己能丑了去?
不就是嫌弃自己胖吗?
哼哼!他减肥,他减肥还不成么!
待到自己把一身的痴肥给甩掉,他就不信了,他还不是一堂堂美男子?能比他姓谢的差喽?
气呼呼的李文衡甩袖离去,也跟某人一样,把目瞪口呆,又无语叹息的于梵梵给留在了当场。
这年三月十四,李文衡抵达三江;
三月十八,李文衡上了苗顶;
三月十九,李文衡下了苗顶,谢时宴李文衡表白均被拒;
三月二十二,谢时宴留书一封,跟随黄茂并岳州府与黔州府两方人马会和,直扑西南边境,大军出城的那一日,城中内外突然传出于梵梵这个为苗疆,为岳州府百姓做出巨大贡献的功臣,居然要回京的流言,且越传越厉;
三月二十五,李文衡领苗王代濮桑昌,少土司代濮乌桑,尊女于梵梵等人收整行囊奔赴京都,而就当他们的车队出了悠然庄的那一刻,悠然庄绵延到三江城的新修扩宽的土路上,甚至是三江城绵延出山的官道上,挤满了闻讯前来给某人送行的男女老少……
第98章 余菩萨的万民伞
“来啦来啦, 快快!余菩萨出山庄啦……”
悠然山庄外,天麻麻亮人的时候,等待的人群中忽然一声脆喊, 惊醒了守候在此的诸多百姓。
守在道路两旁的百姓听到讯后, 一个个来了精神,不管是在打盹的还是在喝热汤的,纷纷打起精神,提着自己带来的大包小包,如冷水滴入热油锅般炸了开来,纷纷朝着道路中间涌。
他们前些日子就听说了, 那位让他们吃饱饭, 有衣穿, 手里有了结余的余东家活菩萨, 居然要离开他们三江的地界, 回京都城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