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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双蕴笑了起来:“你这孩子,做事就是得体妥当,宝儿,收了吧,回头我给你回个礼就是了。”
    顾宝儿无奈,只得让秀珠她们拿了,又一一谢过秦明珏和程双蕴。
    这一来一去,眼看着午时就快到了,顾宝儿惦记着南家酒楼的约定,盼着程双蕴她们赶紧走,又不敢露出半点焦躁,心急如焚。
    又聊了几句这阵子汝阳勋贵世家的新鲜事,程双蕴笑着道:“和你们年轻人聊天就是高兴,这一晃眼就一上午过去了,该回府用午膳了。”
    顾宝儿心头一松,现在送走程双蕴急着赶过去,还来得及。
    “刘嬷嬷,”程双蕴示意,“把宝儿的东西收拾一下,跟我一起回王府吧。”
    “什么?”顾宝儿大惊失色。
    第24章 清心寡欲
    汝阳王府的云茗苑位于王府的东侧, 虽然不是王府中最大最华贵的院落,但胜在离孟凭澜的风雍居最近,采光和景色都是最好的。
    这些年王府几乎没有女子入住,云茗苑也一直空着, 今天终于焕然一新, 迎来了它的第一位女主人。
    相比蒲草别院, 云茗苑足足大了一倍不止,别院里伺候的下人们都跟着顾宝儿一起过来了, 程双蕴不仅替刘嬷嬷多安排了一半的人手,还赏了各种吃穿用度, 大伙儿一个个脸上都带着喜气, 在刘嬷嬷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收拾起院子来。
    秀珠和兰莘依然近身伺候,不过外头粗活都交给新来的两位婢女, 刘嬷嬷再三交代, 让她们俩只管照顾好顾宝儿,旁的事情都不用她们操心。
    顾宝儿却半点喜色皆无, 在自己的卧房里坐立不安。
    程双蕴让她一起回王府时,她搜肠刮肚找了借口,想要暂时拒绝这番好意, 但程双蕴很坚持, 到了后来,程双蕴看向她的眼神都有些疑惑了,若是再推脱的话,只怕要彻底得罪这位长辈了。
    眼看着家人的事情有了一丝曙光,她却被困在王府没了自由,也不知道那个何蕙在酒楼没有等到她会有什么想法, 不会以为是她贪图王府的荣华富贵不愿意和她相认,就此失望离去了吧?
    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孟凭澜呢?
    如果说了,以孟凭澜之能,必定能找到何蕙,可何蕙明显是要避开孟凭澜,可能有她想象不到的隐情;如果不说,这条线索很可能就此断了。
    她的脑中乱成一团,各种念头纷至沓来,理不出个头绪来。
    刘嬷嬷进进出出了几次,见她心神不宁的模样,还当她初入王府忐忑不安,安慰道:“姑娘,你放宽心,程夫人虽然治家严谨,但却不是严苛之人,日后相处久了,你就会知道了。”
    顾宝儿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又想起了什么,急急地问:“那个新来的江南厨子一起来了吗?她做的菜很合我的口味,晚膳我想吃昨日的那碗粉蒸肉。”
    刘嬷嬷拍了拍脑袋:“瞧这这记性,都忘了和姑娘说了。她是外头的,暂时不能跟着一起进王府,我原本要等她来了和她说一声,没想到巧了,她托人送了信来,说是家里有人出了事,要告假几天,这一忙我都忘了告诉你了。”
    “那她还能来王府帮厨吗?”顾宝儿屏息问。
    “进王府帮厨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得查过身家才行,”刘嬷嬷有些为难,“这样吧,到时候等她有信了,我问问外院的管事,看看能不能行个方便。”
    “那就好。”顾宝儿稍稍松了一口气。
    “哦对了,”刘嬷嬷想了起来,笑着道,“我看那个何蕙和姑娘你还真是挺投缘的,她托着带话的那人还特意说了,她特别喜欢姑娘你,准备好多道拿手的江南小菜,让姑娘安心在府里等她回来,千万别吃了别的好吃的就不要她了。”
    这托人带的话话中有话,很值得琢磨,好像在暗示顾宝儿,她已经知道变故,让顾宝儿切勿轻举妄动,等她想办法联系。
    顾宝儿总算安心了些。
    院子里忙忙碌碌的,一直到了申正才收拾得差不多了,眼看着日头西斜,程双蕴身旁的嬷嬷过来带了话,让顾宝儿过去双林苑坐坐,顺便和程双蕴一起用晚膳。
    从云茗苑一路往北,经过一个花园,便到了程双蕴居住的双林苑。此时日头西斜,晚霞四起,花园中各色鲜花争妍斗艳,美不胜收。
    顾宝儿的心情随着这美景愉悦了起来,一路哼着小曲,脚下轻快无比。
    快到双林苑时,路边一簇芍药开得正欢,她忍不住停下来欣赏了片刻。
    “姑娘,这花开得那么漂亮,我摘一朵给你别在发髻上吧,”兰莘高兴地道:“一定很美。”
    “姑娘可比芍药美多了,”秀珠得意地轻哼了一声,“我看这芍药插在姑娘的头上,要羞得都不敢开花了。”
    顾宝儿忍不住轻笑了起来:“你们俩尽胡说八道。”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秀珠正要去摘花,顾宝儿连忙阻止,“别,我要去见夫人,戴这花也太唐突了,等……”
    “怎么就唐突了?”程双蕴从不远处缓步而来,笑吟吟地摘下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芍药,“你的丫头说的没错,的确是人比花美。来,我替你插上看看。”
    她摘下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芍药,左右端详了片刻,将花插在了顾宝儿发髻的左侧。
    顾宝儿今日梳了交心髻,只在右侧插了一枚银丝镂空珍珠发簪,十分素净,这朵芍药一戴,粉色的花瓣映衬得肌肤越发白皙娇嫩,更添艳色。
    程双蕴看了半晌,神思恍惚了起来。
    顾宝儿被盯得有些紧张,不安地问:“程夫人,我这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吗?还是别戴了,让人笑话……”
    她正要把花取下来,程双蕴按住了她的手,笑着道:“是我糊涂了,宝儿,刚才我乍眼一看,你有一点像我的一位故人,所以一时有些失态。”
    顾宝儿的好奇心被勾了上来:“谁啊?”
    “是个男的,他长得男生女相,非常漂亮,不过,他最讨厌别人说他漂亮了,谁要是说了便要翻脸。”程双蕴想起往事,有些怅然。
    顾宝儿更好奇了:“居然有这样的男子?”
    程双蕴忽然回过神来,哑然失笑:“看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想必你也不可能听过他的名字,更不可能和他认识,不提了,走,我们俩去里面聊。”
    顾宝儿应了一声是。
    两人一起进了双林苑,在正厅里坐了下来,一旁的婢女奉了茶,程双蕴摆了摆手,让她们都退下了。
    “宝儿,”程双蕴凝视着她,正色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想和我来王府?”
    顾宝儿怔了一下,慌忙解释:“程夫人,今日你来得太突然,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也不知道王爷会不会高兴在汝阳王府里看到我,所以才迟疑了一会儿,绝不是想要违背夫人意愿的意思。”
    程双蕴笑了:“那就好,我还当你推托再三是不情愿呢。凭澜怎么会不高兴在王府里看到你?他都夜不归宿、和你如漆似胶了,这是在和我递话呢,我要是再不知趣,岂不是成了棒打鸳鸯的老古董?”
    “夫人千万别这么说,”顾宝儿的脸一白,“我出身低微,能得王爷青睐已是万幸,万万不敢有其他的念头。”
    “我想说的正是这事,”程双蕴叹了一口气,“凭澜他很喜欢你,但你的身份摆在这里,他必定是要另娶王妃的,这件事你该明白吧?”
    顾宝儿苦笑了一声:“那是自然。”
    “我看你性情温柔和善,行事进退有度,还真不像是个农家女,这样也好,你该明白,凭澜这样一直留宿在蒲草别院,传了开去,对他对你都不是什么好事,”程双蕴缓缓地道,“所以,我今天才特意把你接进王府来。”
    顾宝儿自然明白。
    孟凭澜身为汝阳王,还未娶妃便有了外室,在言官眼里是品行不端;而于她来说,外室比起妾室还低了一头,就算她日后有了名分,也是要被人看不起的。
    可她不明白的是,程双蕴直接把她接进府里来算是什么?就算是嫔妾,也该是抬进门的,这样悄无声息的也名不正言不顺啊。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程双蕴笑了:“我今天把你接进来,一来是想吓唬凭澜一下,让他日后不敢这么肆意妄为,二来是想替你谋个身份,也好让你日后在未来的汝阳王妃面前有点底气。”
    顾宝儿吃惊地瞪大了双眼:“底气?”
    “我想让你在王府住一段时间,就说你是远道而来的故人之女,前来投奔于我,”程双蕴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住上一阵子之后,我便收你为义女,等凭澜把王妃挑好了,娶妃纳嫔便一起风风光光地办了,这样的话,旁人也会敬你三分,你意下如何?”
    顾宝儿好半天没说出话来,心中五味陈杂。
    她感觉到了程双蕴对她的友善,却还是没想到程双蕴居然有这么尽心的安排,对于她这样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来说,这从天而降的身份,意味着她能在王府站稳脚跟,就算日后孟凭澜真的负心薄幸,也能有一足之地。
    只是此刻她感激程双蕴的心意,却并没有应该有的欣喜若狂。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自己没有被抢入青崖山,没有遇见孟凭澜,没有荣华富贵,也没有王府后院的妻妾成群、勾心斗角。
    但现在说这些话又有什么意义呢?程双蕴是孟凭澜的姨母,怎么也不可能罔顾孟凭澜的意愿,放她自由。
    定了定神,她向着程双蕴盈盈拜倒,恳切地道:“多谢程夫人的一片心意,你为我思虑深远,我铭感五内,日后必定尽心侍奉左右,才能报答一二。”
    程双蕴刚要去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门一下子被推开了,孟凭澜一脸焦灼地跨了进来:“姨母,宝儿她没得罪你吧?若是得罪了你,我替她向你赔个不是。”
    程双蕴轻哼了一声:“怎么,你急成这样,是怕我难为了宝儿不成?”
    孟凭澜赔笑道:“姨母,可没有这个意思,我皮糙肉厚的,你尽管打我骂我。”
    “王爷,你别乱想,”顾宝儿慌忙起了身:“程夫人对我很好,我羡慕王爷有这样的亲人,要是我也有就好了。”
    孟凭澜刚才兴冲冲去了别院,原本想着带顾宝儿出去逛逛,眼看着就到端午了,外头的热闹堪比三月三,当时三月三没能带着顾宝儿出去,这次他想要好好弥补一下。结果到了别院几乎空无一人,吓得他一个激灵。
    赶往王府的时候他心急如焚,深怕顾宝儿一个应对不当,让程双蕴责罚了,刚刚看到顾宝儿跪在地上时候,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顾宝儿这一说,他才放下心来,佯做不悦地拽过顾宝儿,用指腹去擦拭她的眼角:“那怎么又要哭了?这么娇滴滴的可不行,让人笑话。”
    孟凭澜脸上的表情虽然带着嫌弃,可这语气、这动作无一不透着疼爱,程双蕴虚长了一辈,见过的情情爱爱多了,哪里能看不出来?
    她一时不知道这对顾宝儿是祸还是福,只好轻咳了一声:“好了,你也克制着点,这阵子宝儿住在王府里,你别让人说了闲话。”
    孟凭澜把这话砸吧了两下,愕然问:“为什么?谁能管东管西管到我的头上来了?”
    程双蕴有点头疼,把自己的安排和他说了一遍,末了正色道:“你既然要想要和宝儿长久,就不要贪图一时之欢,你是王爷,是汝阳之主,当然没人敢在你面前放肆,可宝儿就不一样了,等宝儿正正经经地过了门,你想怎样便怎样。”
    孟凭澜不以为然:“谁敢说宝儿闲话?府里有人若是嚼舌头,一律拖出去杖责三十。”
    “王爷……”顾宝儿拽了拽他的衣角,恳求地看着他。
    “好吧,我尽量。”孟凭澜悻然,“那要多久?”
    “等你迎娶王妃的那一天。”程双蕴没好气地道。
    掐指一算,现在王妃是哪家还没定下来,等定下来再行六礼,少说得有半年,孟凭澜的脸都青了。
    若是从前他看到哪个男人沉迷温柔乡,只会赏一个鄙夷的眼神,可现在享用过顾宝儿的娇软可口,食髓知味,让他再重新清心寡欲半年,这岂不是要了命了?
    第25章 形只影单
    晚膳时分, 这阵子冷冷清清的双林苑终于热闹了几分。
    往常孟凭澜军务繁忙,本来就鲜少有空陪伴程双蕴左右,和顾宝儿如漆似胶之后更是连人影都看不着了,只是偶尔休沐时会来请个早安;桑若婷虽然骄纵, 但在程双蕴面前不敢放肆, 用膳时也一派淑女模样, 不敢高声笑语。
    今日孟凭澜兴致勃勃地说着军府里最近的大事,桑若婷叽叽喳喳地问个没完, 特别是关于祁袁山的动向,恨不得连他喝了几口水都知道个一清二楚。
    程双蕴看着这一个外甥、一个女儿, 心中感慨万千, 喜忧参半。
    喜的是孟凭澜看起来是真的对顾宝儿用了心,她早年经历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又因为姐姐临终的请托为外甥谋划良多, 早就情同母子, 自然盼着孟凭澜能遇上一位和他心意相通的意中人共度一生。
    但她一直以为,这个意中人会是孟凭澜的王妃, 两人年少结发,自此琴瑟和鸣。可现在没想到孟凭澜居然会喜欢上了一个身份低微的女子,这要是以后王妃入了门, 孟凭澜偏宠嫔妾, 也不知道会不会掀起后院风波。
    幸好,这顾宝儿看起来还算懂事,只盼着未来选中的王妃也是个大度的,两人能和睦相处。
    还有女儿桑若婷,自从三年前被祁袁山一路护送来到汝阳后,便对这位青年将军情有独钟, 祁袁山年少有为、无论是人品和才能都属上乘,可以她这些年的经验来看,这祁袁山好像并未对桑若婷动情,她试探了两次都没什么反应,真是愁人。
    晚辈们都大了,盼着赶紧能把他们都安顿好了,她便能了无牵挂地做自己从小就向往做的事情了。
    “娘,你在想什么呢,我都叫了你好几声了。”桑若婷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程双蕴这才回过神来:“没什么,北仁王妃再过几日就要到了,还有她的女儿罗芷蓝,和你差不多大,你们俩这么小的时候还一起玩过,你还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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