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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年代大学生的含金量还是很高的。”
    宋黎笑容可掬,骄傲地说:“厉害吧?”
    “厉害。”盛牧辞笑着点了下头,他今天意外得很配合。
    后面的事宋黎没再说,再说下去,可就不那么美好了。
    湖边是有风的,捎着阳光的温暖,盛牧辞短发被吹得微乱。宋黎想到每回他刚睡醒的样子,头发都蓬乱得很,盛牧辞的发质看起来很好,宋黎一直都想知道揉上去是什么感觉。
    他难得平易近人,宋黎不由地也叫了他一声:“盛牧辞。”
    盛牧辞懒洋洋看过来:“干嘛?”
    宋黎一本正经地看住他:“你现在还在给我赔罪吗?”
    很明显她有小心机,但盛牧辞还是慢慢坐直回身:“是的话呢?”
    宋黎犹豫了一下,朝他招招手:“那你过来点,头过来点。”
    盛牧辞没问,头低下,低到她面前。宋黎见他这么乖,抿唇渲开淡笑,伸出手,掌心落到他发上,指间陷进几缕他的发。
    那一瞬盛牧辞顿了顿,宋黎浑然不知,只觉得手感真好,都不受控了,跟撸猫似的揉摸了好几把。
    得偿所愿。
    宋黎满意地收回手,一脸开心。
    盛牧辞没动,过了会儿,才抬起头看她,见她还有些小得意,他缓缓道:“我很讨厌别人碰我头发。”
    宋黎唇边笑意一僵,渐渐敛了弧度。
    她开始后悔刚刚的所作所为,就不该相信他这人会有好脾气。
    “下次不要这么用力行不行?”盛牧辞忽然又说:你这是摸还是薅?”
    下次。
    宋黎怔住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话的意思,抿抿唇,宠辱不惊地瞪他一眼:“你这是赔罪的态度吗?”
    盛牧辞笑了,站起身:“那走,表示一下我的诚意,给你赢个最大的玩偶。”
    “……”也行吧,那就给他这个机会。
    山间湖水清澈,与花田之间隔出一条青石板路。闻着花香,偶尔有蝴蝶从眼前飞过。
    两人沿着湖泊往前走。宋黎质疑他能不能赢,那些摆摊的游戏都可坑人了,十块钱只有三发,枪的准心都是偏的。
    盛牧辞不以为然,说这都射不中,他这么多年在部队算是白待了。
    恍然记起他是专业的,宋黎颇有兴致地问:“三发能中吗?”
    “两发够了。”第一发用来测准心。
    “那要中不了呢?”
    “那要中了呢?”他笑着反问。
    宋黎回眸看他,他静静走着,身后是宁静的花田。宋黎说道:“你是要和我打赌吗?”
    盛牧辞扬唇,心想这提议不错:“赌什么?”
    宋黎当时第一反应是,这可真是个欣赏美色的好时机。她笑起来,说:“没中的话,你戴一天眼镜。”
    这也算惩罚?盛牧辞不明所以,奇怪地看她一眼,说这有什么问题。
    “中了你戴一天耳夹?”他笑,把她幼稚的小心思还回去。
    宋黎还真认真思考了下,也想说这有什么问题,话到嘴边,前方突然响起一道呼救声。
    花田边的老妇人惊慌地喊救命,有个小男孩躺在地上,脸色惨白,喘息似乎很困难了,却又止不住在咳嗽。
    四周的游客都略带迟疑地观望着。
    到底是医生,宋黎反应得快,循声立刻跑过去问情况。老妇人大概是没遇到过这样的状况,哭得手足无措。
    宋黎忙问:“是哮喘吗?”
    “是,是……”老妇人手里紧紧捏着一瓶气雾剂,很急切:“怎么办这药突然没效果了,这可怎么办啊!”
    那瓶气雾剂是沙丁胺醇,应对哮喘急性发作的特效药,为什么没用?
    宋黎来不及多想,蹲在小男孩旁边,想让盛牧辞快点拨120,刚抬头,就见他已经和急救中心通话中了。
    呼吸内科不是宋黎的专业,宋黎深吸口气,去扶小男孩:“花粉可能是过敏源,先带他到通风的地方,等救护车来。”
    见她只是个年轻的小姑娘,老妇人难免有疑虑,那模样进退两难。
    宋黎坚定地说:“我是医生,您相信我!”
    这时盛牧辞结束通话,走过来,二话不说抱起小男孩,直接问她:“去哪儿?”
    宋黎愣一秒,立马指向远处:“那座凉亭吧,离花草远些。”
    不疑有他,宋黎话落,盛牧辞便朝着凉亭的方向去了,动作迅速而沉稳。
    宋黎其实也很着急,手心都湿了,但盛牧辞的信任,奇迹地让她重新拥有冷静的能力。
    可喜的是,小男孩半卧在凉亭后不久,症状得到些许缓和。
    等待的那几分钟,宋黎研究过那瓶气雾剂,制造商是希达。宋黎问老妇人,给小朋友开药的医院是哪家。
    老妇人回答,二院。
    宋黎很出乎意料:“是在二院就诊的?”
    “对。”小男孩情况好转了,老妇人心安了些,就多和宋黎说了几句:“好像是呼吸内科的万主任,听说是院长的亲戚,水平很高的……平常医院都是他爸妈带他去,我知道的也不多……”
    救护车是从二院出发的,在很短的时间就到达了现场。
    当时随车的护士是苗倩,看到宋黎时她讶异了下,但没多余的空给她们打招呼了,对视一眼,担架上车,救护车便匆匆离开。
    宋黎停在原地良久,忐忑地琢磨心事。
    “吓到了吗?”盛牧辞一直在她身边,看到她额前那层细细的薄汗,他伸手进衣裤兜里摸了摸,都没有纸巾。
    宋黎确实心神未定,但另有原因。
    她踌躇看向他:“盛牧辞,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又怕是自己无事生非……”
    盛牧辞不见纠结:“你说。”
    宋黎思量着:“小朋友的处方药是二院开的,可那瓶气雾剂的制造商是希达。”
    “怎么说?”
    “二院的药品采购都是集中招标,只有中标的药企才有向医院配送和销售药品的资格。”
    盛牧辞在她的解释中凝起眉,宋黎郑重而肯定,一字一句告诉他:“希达不是我们的供应方。”
    所以那不可能是二院开出的药,或者说,不属于正规途径。
    宋黎逐渐低下声:“而且,阿婆说那瓶沙丁胺醇没效果,我怀疑……”
    她不敢说了。
    盛牧辞倒是替她把话讲了出来:“二院有人违规推销希达有问题的药。”
    宋黎咬唇,点点头。
    这件事的严重性宋黎当然知道,售卖假劣药是违法行为,假如属实,不止公司法人要负法律责任,都不知道要牵连出多少的受害者。
    盛牧辞垂着眸沉思,在短短半分钟做出决断:“联系你信得过的医护人员,把那瓶药送到药检局化验,再问一下小朋友父母的电话。”
    他一说,宋黎便也很果断,给苗倩发了消息。苗倩是急救科护士长,又跟过小朋友的救护车,无疑是最佳人选。
    事情做完,宋黎长舒一口气,可吐完那口污浊的气,她心里还是堵堵的。
    望着半山腰空旷的凉亭,她脑袋也很空,一时四顾茫然。
    见她茫茫乎的样子,盛牧辞轻笑:“害怕了?做你认为对的事,后果我承担。”
    事态一波三折了他还能这么放松,宋黎觉得,她永远学不会他的临危不惧。
    宋黎靠着立柱坐下来,趴到扶手边,下巴抵在手背:“没有,是担心那个小朋友。”
    花格四角凉亭前是一座木桥,有流水的潺潺声。盛牧辞坐到她旁边,倚着椅背,眺望风景:“别担心,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的声音随着微风荡入她耳中,仿佛被泉流声柔化。宋黎沉下心,说:“我小时候第一次看到救护车闯红灯,都哭了。”
    盛牧辞可能不理解,回头笑看她:“哭什么?”
    “就是感动呀……”宋黎泛滥起小女生的感性,有刚刚经历的原因,她眼眶微红:“路上再拥挤,司机都会自觉避让,那时所有人都在为救一条生命而努力。”
    曾经也只有那样很偶尔的情况,能让宋黎感觉到凉薄的世界还是有温暖的。
    盛牧辞静静地笑了笑。
    也是在那时候,他越发觉得他们俩很像,被丢弃或放弃过的小孩,对所有的爱都质疑。
    但仔细想想,他们又完全不同。
    宋黎更像是冰,0度就能温暖成水,而盛牧辞大约是金属,得要多少度的高温才能熔化?
    “小朋友扛不住了可以哭。”盛牧辞慢悠悠地调侃:“怎么长大了还这么爱哭鼻子?”
    宋黎一眼瞪了过去,不承认自己有哭,只是眼前有一点点湿而已。
    “开心点儿,”盛牧辞笑,头一低:“再给你薅一下?”
    他主动献出脑袋,任她宰割似的,宋黎压着嘴角蔓延的笑,观察两眼,他头发还挺浓密的,肯定薅不秃。
    “就一下?”宋黎问道。
    他故作为难地沉吟片刻:“那两下?”
    宋黎低低一笑,大着胆子,直接上手去扯他的头发,力道还不小。
    “哎,哎哎哎……”盛牧辞吃痛,但没躲。宋黎也是有报复的心理,开始得寸进尺。
    凉亭下,木桥边。
    一帮人刚寻到这里就看到了这一幕。
    为首的许延呆了三秒,回身去赶后面一群同样瞠目结舌的兄弟们:“看什么看,没见过家暴啊?都走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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