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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赶着驴车进了城门,鱼娘看到两边的街道上居然有不少卖吃食的。
    灾民围在摊子面前,从破破烂烂的衣服上摸出几个铜板,换来一个黑乎乎的饼,刚拿到手就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了。
    定睛一看,那卖的都是平日里不能吃的东西。榆皮面、红薯秧、茅草根、花生壳、麸皮、棉籽饼,但凡找到的能入口的东西都被摆在上面了。
    以前喂猪牛的食物,现在至少要十文钱一斤,要知道,素日里的鸡蛋也才一文钱一个。
    进了一家客栈,鱼娘环顾一圈,轻轻冷冷的,没有什么客人。
    李仲海问跑堂的小二,“你们客栈可有大通铺?”
    小二道:“自然是有的,大通铺一人三十文。”
    “这么贵?”李仲海还没说话,刘大舅就插嘴了,“你们这不是在宰客吗?”
    小二露出个为难的笑,“这位大爷,我们哪敢啊,实在是最近什么都在涨价,若不涨价,小店实在经营不下去了。”
    李仲海又问:“可包吃食?”
    小二道:“不包,外面价最贱的榆皮面都十文钱一斤了,若是供应吃食,小店就要倒闭了。”
    李仲海叹口气,对李大成说道:“爹,虽然价是贵了些,可外面不安全,我看不如住下吧。”
    李大成点点头,“咱们一行人有老有少,若非必要,能花钱换个安心最好不过了。”
    李仲海对小二说道:“你去把驴子牵到后院喂些草料,再去给我们备些热水。不知你们客栈都有些什么吃食?”
    一连吃了十来天干饼,能换换口味也是好的。
    小二道:“我们客栈晚膳有馅饼和蛋花汤,馅饼二十文一个,蛋花汤十文一碗,别的客官您要是想吃,只要有食材,我们都能做。”
    李仲海想了想:“来五十个馅饼和三十五碗蛋花汤。”
    回头对众人说道:“一人一个馅饼一碗蛋花汤,吃不饱的可以再吃一个馅饼。”
    刘大舅说:“这钱不能让你们家都出,我家的我自己出。”
    李大成制止了他,“大哥,你说这些不就见外了,咱们几家相互扶持一路往南,钱财怎能分的如此清楚。”
    鱼娘在心中默默算了算,住宿一人三十文,三十五人就是一千零五十文钱。
    馅饼二十文一个,五十个馅饼一千文钱。
    蛋花汤十文一碗,三十五碗蛋花汤就是三百五十文钱。
    加起来共两千四百文钱,一千文钱可换一两银子,现在因天下大乱,银子不易换,大约一千二百文钱可换一两银子。
    这样算起来,光是今晚的住宿和吃食就要花掉二两银子。
    这么大方地花钱,可见自己家还是有些家底的。
    客栈小二把饭菜端上来,馅饼里面都是菜,没一丝肉味儿,但好在量足,一个小孩子吃一个馅饼喝一碗蛋花汤是肯定能吃饱的。
    鱼娘喝了口热乎乎的蛋花汤,咸香爽口,比起干硬的饼要好吃太多了。
    天上的月儿圆,离家十来天,中秋节快到了,而今年的中秋注定要在逃难路上渡过了。
    鱼娘有时会惆怅地想,自己这个重生好像也没什么用。
    前几年年龄小,陈氏看的紧,连镇子都不让她出去。
    后来终于长大了一点,鱼娘借着前世的知识,展露了一点小聪慧,结果也并没有被家人令眼相看,还是依旧喝着红薯稀饭就咸菜吃。
    终于到了逃荒路上,自己又有金手指,鱼娘回忆起上辈子大半夜躲在被窝里看的小说,心里稍微有些激动,难道逃荒才是我大女主事业线的开始吗?
    可当看到路上的灾民一个个面黄肌瘦,饿的几乎走不动路,到处挖野菜根吃。鱼娘心里难受到了极点,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她没有本事一呼百应领着灾民去造反推翻昏庸的皇帝,也不能大发慈悲之心给灾民喂月光水。
    在这个时空,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一切的一切,都只是自己异想天开而已,能护住自己的家人,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用过饭,鱼娘一行人去大通铺,男女分开,所以陈氏领着鱼娘去睡。
    小二送的有热水,陈氏在屏风后给鱼娘擦洗。
    鱼娘笑着躲开,“娘,你搓的太痒了,我自己搓。”
    陈氏没好气地说她:“你自己洗要洗到什么时候,我给你洗还快点,在驴车上睡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能睡在床上,你不赶紧找个好地方躺下。”
    晚上,鱼娘靠着陈氏睡,“娘,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过兰江啊?”
    陈氏这些天走路累的厉害,没有鱼娘这么好的精力,早睡着了。
    鱼娘又喊了几声,见陈氏没有理她,打了个哈欠,也躺在不算干净的床上睡过去了。
    次日,鱼娘被陈氏叫醒,鱼娘摸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对陈氏说道:“娘,要不你把我的头发都剃了吧?不然十来天不洗头太腻了。”
    陈氏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你脑袋里一整天都在想啥呢?只有寺庙里的小尼姑才会把头发剃光,你是要去当尼姑啊?”
    陈氏把鱼娘拽过来,用客栈的梳子给鱼娘的头发狠狠疏通一番,又扎了两个麻花辫,用头绳缠的紧紧的。
    “好了,这样不容易散,头发腻了就腻了,逃难路上你看谁和你一样这么穷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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