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翁止的脸色并没有好转一点,崔家主懊恼,继续松口,“彩礼,我们也给到五百两银子,只盼沈小姐嫁过来能正一下犬子这个院子的风气。”
看得出崔家主的条件十分诚意了,五百两银子,灾荒之后没有哪家娶亲能拿出那么多银钱,更何况娶的只是一个掌柜之女。士农工商,商人排在末尾。
沈族伯有些松动,又问了几句,崔家主都一一应答,十分周全,惹得他十分满意,频频看向沈翁止,欲言又止。他指望着沈翁止给他的幼子做启蒙,答应来这一趟充充长辈的面子,可实际的里子还是全由沈翁止做主。
“崔叔,仅凭方才那一幕,我便能看透几点。首先,你作为崔公子的爹,却对他的行为没能制止,反而放纵下去,我不认为我姐姐嫁过去后,你能为她撑腰。第二,既然克扣银钱可以阻止他的行为,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断了他的银钱?为什么一定要等到我姐姐嫁过来,让我姐姐断?因为他会出去以崔家的名义赊账,而你的纵容会一次又一次替他填坑,却指望我姐姐嫁过去之后来充这个恶人。”
沈相止年纪不大,稚嫩的声音却铿锵有力,声声质问崔家主,他喘了口气,继续道:“凭良心说,崔公子并不是一个好的良配,现如今我和哥哥接受了你们家的彩礼,以此来读书考举,却将我姐姐置于一个水深火热的深院,我们兄弟二人做不到。”
崔明景抚着桌角的手不自觉扣紧,听着这话到最后松了手,指着沈相止恶声吐字,“你个小孩知道些什么!就你们这些穷酸书生还想考举?我呸!没钱还想读书!我不是良配?就你姐姐的身份,还想要良配?本就是卖女的买卖,我还不想娶呢!读过书了不起?只会读书的臭丫头,丝毫不懂床笫之事的乐趣,要她何用?”
见他说的话越来越过分,崔家主咬牙扶了扶额头,忽的拿起一旁搁置的手杖敲了过去,不偏不倚打在崔明景的后背,大声喝停他不断下作的话语。
不论这门亲事还做不做得成,沈翁止和自己的长子崔明棠还是同窗,往后考举做官路上还要互相扶持,可不能让这个混账作乱了!
明白他们今日来的目的,崔家主目光转向在一旁一直沉默着,脸色却不愉快的沈翁止,叹了口气松口道:“沈侄儿,这门亲事,由我做主取消掉,回去跟你父亲说一声,是我们崔家对不住。”
沈翁止得到想要的结果,虽然过程不甚愉快,但还是点了点头,眸光平静地转向崔明景,看了半晌却没有出声,袖子里的拳握紧,道了别离开崔家。
出了崔家,沈相止终于控制不住声音,“哥哥!他们......”
沈翁止知晓他想说什么,望向幼弟被气愤激得泛红的眼睛,“你记住今天,没有银子,没有权力,不止你被羞辱,爹娘,姐姐妹妹都会被人看不起。所以你要好好读书,要往上爬,要让所有人不敢看不起我们沈家。”
我想吃枣糕了(三)
沈崔两家的亲事原本也只是私下议的,并没有过明面上的彩礼定亲,所以知道的人并不算多,取消掉对沈惊鹊的影响并不算大。
沈掌柜知道亲事被沈翁止取消掉后,气得将二子叫入室内,喝着他们跪下。
“如今你们读书了,有学识了,翅膀变硬了是吗?我允许你们私下去崔家悔亲了吗?你们读书,考举,上下打点哪些不要钱?如今灾荒刚过半年,京城生意还不景气,家中六张嘴,没有银钱用你们的那点志气去买粮,去考举吗?”
沈相止不服气,梗着脖子对话:“那个崔明景,他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二姐姐嫁过去肯定不好过!今日他能当着他爹,当着我们的面儿如此折辱二姐姐,等嫁过去我们看不到的私下,姐姐更是不知道会被这么折磨,如何能嫁?”
沈掌柜冷笑:“我每日在京中生存,我能不知道崔明景的名声?我能不知道他是个如何样式的人?可如果他是个名声不错的,能轮得上我们家?正因为他崔家声名狼藉,他家长子需要科举,才需要一个读过书的女儿嫁过去恢复名声,不然人家怎么看得上惊鹊!五百两银子,那可是五百两银子!城内哪家人出得起那么多彩礼娶一个掌柜的次女,你们真是糊涂!”
“二姐姐不是你铺里的货物!”沈相止略微抬高声音,童子的声音尖锐得好似撕破声带,微微颤抖,“二姐姐,你怎可因为五百两银子,就将她推入火坑!”
沈掌柜手中的鸡毛掸子终是控制不住气地打了下去,被沈翁止侧身挡了。
他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沈掌柜以为他是个懂事的,蹲下身子,放低语气说话,“眼下最重要的,是你过两月的科举,首先得要有那笔银子,你考得越好,崔家才不敢欺负惊鹊。”
沈翁止红着眼看着他,看得沈掌柜心里发毛,过了片刻才开口,“那二十两银子呢?”
沈掌柜眨了眨眼,心虚地直起身子背着他们二人,“什么,什么二十两?”
沈翁止跟着站了起来,一字一顿地说着,“惊鹊的二十两订金,拿出来。我是找夫子和同窗借的二十两银子去还崔家,你要是不拿那二十两出来,这书院,我往后便不用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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