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真当我林家无人了吗?竟然欺负到家门口来了!”一声大喝,打断了林悠然的话。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一群男女怒气冲冲地走过来,为首的是林家族长和原身的祖父林老爷子,后面跟着包括林二叔、林三叔和林四叔在内的林家族人,人数比姜家只多不少。
林家一众媳妇当仁不让地冲过来,将林悠然母女三人护在身后。
三婶钱氏和四婶孙氏一左一右搀住许氏的手臂,耿直道:“大嫂别怕,就算打起来,咱家也吃不了亏。”
因着“咱家”二字,许氏的情绪再也绷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林悠然亦是忍不住红了眼圈。一年来,她从抗拒林氏族人到渐渐接纳他们在豆腐坊和成衣铺做工,不是因为她大度,而是许氏劝说的。现在看来,许氏的宽容和善良终究没有错付。
紧接着,赵惟谨也带人过来了。一众儿郎不像这些扛着锄头的泥腿子,而是真正上过战场见过血的,周身的杀伐之气单是瞧着就令人胆寒。
姜家人一瞧这阵仗,顿时怂了。
刚好,孙保正及时赶过来,给了他们一个台阶。在孙保正的调节下,姜家人保证再也不找林悠然的麻烦,然后灰溜溜地走了。
林老爷子掏钱置办了两桌席面,算是让十里八村都知道,林悠然母女依旧是林家罩着的。
林悠然默许了,只是为了安许氏的心。
这件事给她的触动很大。
赵惟谨瞧出来了,安慰道:“若不想跟林家拉拢,大可不必委曲求全。”他低头,佯装轻描淡写实际很是认真地说:“你还有我。”
林悠然心内一暖,笑着摇摇头,说:“林家人,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在意的是那句“无奸不商”,是姜家人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可以欺凌,是那些人明明受过豆腐坊帮扶,却转头就能为了几文钱向姜氏倒戈的行径。
倘若大部分人都念着她的好,站在她这边,姜氏的诡计从一开始就不会成功,姜家也不敢轻易得罪她。
“在我自己还没有过得很好的时候,就努力帮助那些境遇不好的妇人自力更生,以致后来,免费开办流水席培训班、低价卖给穷困人家羽绒服、逢年过节给孤寡老人送米面肉食,虽然并没有奢求回报,但也万万没想到还是无法笼络人心。”
赵惟谨揉揉她的头,笑言:“就是因为你太过‘不求回报’了,才让乡民们看不到你的初心。”
他早就察觉到了,林悠然每次做善事都会给自己找一个看似不会吃亏的理由。
比如,她开流水席培训班,不仅不收学费,还要自己搭着时间、人手和食材。明明全心全意,却让旁人觉得她是为了那点分红。
再比如羽绒服,倘若是别的商人想要给自己博取美名就直接送了,并且是大张旗鼓地送,巴不得弄得人尽皆知。林悠然却顾忌着乡民们的尊严,不想便宜了那些不劳而获的人,这才想出用鸭子鹅换羽绒服的法子,实际和白送也差不多。
包括她帮助的那些人,并非直接给钱给粮食,而是让他们用劳动换。
桩桩件件下来,那些得了恩惠的人觉得理所当然,自然不会感激林悠然的苦心。
赵惟谨道:“吖吖不必觉得‘争名逐利’可耻,不管目的为何,事实是你做了,那些你想要帮助的人得到了好处,你也赢得了名声与地位,转过来再利用这些帮助更多的人,何乐而不为呢?”
林悠然难掩惊讶,“这可不像一位君子能说出来的。”
赵惟谨微微一笑,拖过她的手亲了亲,“吖吖喜欢的从来不是‘君子’,不是吗?”
林悠然缓缓笑开。
赵惟谨的话点醒了她。一个人在群体中生活,要想如鱼得水,就得顺势而为,这并非同流合污,而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强大,从而有力量做更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不就是炒作吗?她又不是做不来!
很快,南山村传出一个消息——林悠然要建学堂!
她大张旗鼓地买了一片地,热热闹闹地请来工匠挖地基、建屋子。她雇佣的人多,又舍得花钱,短短半月就建成了一座簇新的校舍。
足足三排砖瓦房,每排各有十几间屋子,个个窗明几净。屋前还有一片极大的地方,铺着青草,搭着怪模怪样的架子,据说叫“操场”。
十里八村的百姓都来看稀罕。
有人同许氏相熟,笑着调侃:“这屋子瞧着比你自家住得都好!”
许氏和气地笑笑,不着痕迹地往自家女儿脸上贴金,“吖吖说了,毕竟是给娃娃们读书用的,圣贤地方,马虎不得,比自家住的房子好是理所当然的。”
“夫子可请好了?”
“郡公帮的忙,在东京请的,都是学问好、见识广的老夫子,科场上中过举的。”
大多百姓不知道啥叫“中举”,但一听是京城来的,还都是“老”夫子,就觉得好,特别好。
有人借机问出最关心的问题:“每季的束脩不便宜吧?”
许氏含蓄一笑,不怎么在意地说:“吖吖说了,不收束脩。”
一片哗然。
这可比单纯围观校舍令人激动多了——不收束脩?可以免费上?那岂不是人人都有机会读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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