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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涂明叹了口气,站起身:“行了,不早了。睡吧。”
    “就这么走啦?万一他们再回来呢?我一个弱女子打不过他们呢!”
    “你是弱女子?你挥甩棍的时候可不弱。”尽管这么说,涂明还是坐回去:“你上去吧,我再坐会儿,确定没问题再走。”
    卢米也不跟他客气,上了楼。她趴在窗台上从上往下看他,好奇他究竟会待到多晚。薄薄月光洒在他身上,夜风打透了他的风衣,他好像有点冷,站起来紧了紧衣领,走了。
    这才几分钟,哼。
    卢米塞了一块黑巧进嘴儿,搭眼一看,涂明又回来了。感情是因为冷,在楼下遛弯呢!
    里里外外,来来回回的走,走了一个多小时。
    卢米就这么看着他走,心想这世界上还有这种傻人,不奔着男欢女爱,单纯为了帮助别人。您现在只要说您冷,我保准让您上楼,里里外外把您暖一遍。可惜您没这心思不是!
    “这都快天亮了,您不睡啊?等我喊您上楼同床共枕呢?”她给涂明发消息,涂明看了眼,快速打字:“回了。有事找你那大爷。”
    走了。
    涂明进了家门才发现自己胳膊青了,那兄弟喝多了酒,下手是真不留情。也来不及回父母家取东西了,总之这个晚上就这么过去了。他觉得自从他来了凌美,很多事都开始失控:不好管的下属、理不清的社会关系、动辄就要打架的际遇。
    第二天回家吃饭,帮易晚秋洗菜的时候挽起衣袖,看到胳膊青了再放下已经来不及了。易晚秋看到了,觉得有点稀奇:“你最近干什么了?为什么总受伤?”
    “没事。”涂明一句没事想了事。易晚秋却不能就此算了:“你不对劲啊,一次是见义勇为受伤算意外,两次可就不能算意外了。你好歹得说一下为什么受伤了吧?”
    “不小心磕碰。”
    涂明打死不肯跟易晚秋说他接连打了两次架,易晚秋会疯的,她的斯文儿子在三十岁后逞凶斗勇,她一定会想一探究竟的。探了发现儿子接连两次为一个女人打架,那么结果有两种,要么逼婚,要么觉得这个女人不对劲让他离她远点。涂明知道易晚秋会选后一种。
    “那你以后小心点。”易晚秋叮嘱他:“这磕碰的不轻呢!”
    “好。”
    涂明安静跟父母吃饭,易晚秋有心想问他跟邢云见面的事,最终还是作罢。倒是涂燕梁问了一句:“最近认识别的异性了?”
    “除了同事没有了。”
    “你得多接触人。”
    “我不打算再婚。”涂明对涂燕梁说:“我也不喜欢无效社交。太复杂了,我应付起来觉得累。婚我结过一次了,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结婚不结婚不重要,重要的是要与人接触。不然你平时不工作的时候都做什么呢?”
    “我也有朋友。”
    “但你那几个朋友做研究的做研究,环游世界的环游世界,比你还忙。交几个新朋友多好?人不能做孤岛。”
    “好的,我努力多交几个朋友。”涂明敷衍涂燕梁,却也在思考,什么算朋友?一起打过架喝过酒吃过饭的算吗?如果算,我那个不着调的下属应该算我的新朋友了。
    涂明走的时候易晚秋为他装了一斤酱牛肉:“够你吃两天了。等周末回来再给你做。”
    “好,谢谢妈。”
    “你平常晚上做饭吗?”
    “偶尔。”
    涂明懒得做,多数在外面凑合一口。从前易晚秋不觉得有什么,自从他离了婚,她就觉得自己儿子挺可怜,又不像别人那样热热闹闹,总觉得他一个人太孤单。但她也不好说太多,只能做点东西给他带回去。
    涂明到家洗漱完坐在书房里看书,手机响了,他瞄了一眼,果然是卢米。她问:“老大睡了吗?”
    涂明不回她。
    “出来吃夜宵呀!我发现一家宝藏馆子,可好吃了!”
    “不去。”
    “不吃夜宵也成,压马路吗?花前月下男才女貌多好!
    “不去。”
    “那行,明天我再来问一次,晚安。”
    搭讪的套路挺老套,又带着那么一点顽劣,总之就是不认真。涂明皱了眉头,把手机丢在一边。
    卢米发完消息自己乐的直打挺,终于忍不住对尚之桃说:“太逗了,逗他太好玩了。他怎么不拉黑我?”
    “所以你今天睡到他了吗?”尚之桃问她。
    “没有啊。”
    “今天仍旧那么想睡他吗?”
    “那当然。”
    卢米玩心重,她觉得涂明这人跟别的男人不一样。他正儿八经的,无论你说什么,都惊不到他。他越这样,卢米越觉得这个男人好玩,于是给涂明从前的下属发消息:“乌蒙,我跟你打听打听,will平时都有什么爱好啊?”
    乌蒙回的非常快:“will喜欢打网球哦!”
    “好家伙!去哪儿打啊!”
    “好像是他们球队租了一个场馆,每周末都去。要不我帮你问问?”乌蒙主动请缨。卢米当然乐意:“好啊,帮我问问!”
    乌蒙问的快,她问的是公司一个同事,跟涂明在一个业余队里,很快就把他们的打球安排发了过来,卢米看了眼,离她不远,挺好。再一想,我二婶不是在这个场馆吗?
    “卢米,我有件事跟你说,你能替我保密吗?”乌蒙又发来一条消息。
    “什么事啊?”
    “我要入职凌美了,就在下周。”
    “来呀!太好了,一起玩!”
    卢米不在乎新同事从哪儿来,是谁的人,这些对她来讲都无所谓。她只在乎自己那一亩三分地是不是敞亮,其他的跟她都没关系。
    “那你会误会我吗?”乌蒙问她。
    “误会什么?”
    “比如,我是will的人…”
    “你不是吗?”卢米逗她,又来了一句:“是老板的人不好吗?你怕什么?我巴不得我是will的人呢!有老板罩着不好吗?”卢米是真这么想的,谁在职场上不想有一根大粗腿抱着啊,多省事啊!哦不对,我巴不得跟will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呢!
    “will很公平,只是帮我投递了简历。”
    乌蒙不了解卢米,她解释这一句非常多余。但卢米不再多问,只是欢迎她:“欢迎来凌美,你跟will熟,没事儿多帮我说说好话,让他别老揪着我不放了。”
    “will总针对你吗?”
    “那可不!总是盯着我上下班打卡呢,做他下属忒难了。”
    “哈哈,同情你。will之前没盯过打卡,可能管理风格变了,而且他不是那种说好话就改变原则的人。”乌蒙认真给卢米科普涂明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那就让我自生自灭吧。哈哈哈哈哈!早点睡,晚安。”
    说完把手机丢在一边,窝在床上看剧。
    卢米觉得自己是个废人。
    但她非常喜欢这样荒废的时光,做点自己喜欢的事,视频里好看的男人那么多、好玩的故事也很多,指尖捏着一颗瓜子,手边放着一大盒冰淇淋,勺子舀一块放到嘴里,凉气冒出来,整个人都精神了。
    用卢国庆的话说:你不奋斗,有违核心价值观。
    卢米总是点头:“您说的对。”
    心里却觉得卢国庆说的不对。我好好活着,不给社会添麻烦,这也是一种价值观。
    卢米突然惊了,冰淇淋含在嘴里,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价值观?价值观!我一个人的时候在思考价值观?
    第17章
    我今天思考价值观,明天就能思考社会发展,照这么下去,我的思想要飞升了。我被will同化了。
    我竟然被will同化了。
    卢米觉得这个发展趋势过于可怕了,我只想睡一个男人而已,现在我竟然被他同化了。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思考will究竟是怎么同化她的,答案是他除了训她什么都没做。
    再家庭聚会的时候,卢晴偷偷问卢米:“张擎还来吗?”
    “他还敢来?打不死他!”
    “那行。我爸说那天有人为你出头,看样子会点功夫,还说那人是你领导。我怎么没听你说你有这么个领导?”
    卢米瞪她一眼:“我的姐姐,你最近天天纸醉金迷,我跟你说过的话你记得哪句?”
    “胡说,我不喝酒了。准备装修了。”卢晴看起来是好了那么一点,离婚的时候像在地狱里走一遭,这会儿好歹是回到阳间了。
    “上次你说的北四环那个地方?”
    “对。”
    “决定干什么呢?”
    “开花店。”
    “开花店好啊,我把认识的朋友都介绍给你,好多人都需要采购鲜花装饰活动场地。对了,还有王结思那孙子,管那么大公司,也需要。”卢米的热心肠从家人辐射到朋友,再到不是很相干的人。她帮助别人的唯一原则就是:我乐意。
    两姐妹说了会儿知心话,彼此详细了解一下近半个月的情况,吃饭的时候卢米突然很正经的说:“奶奶,叔叔婶婶大爷大娘,我有件事需要通过家庭会议表决。”
    “?有话就说,表决什么表决!”卢国庆拍她脑袋:“你在哪儿学的虚假民主用到你老子们头上了!”
    卢米嘿了一声:“长辈们教的好。事情是这样的,我呢,最近俩月没收胡同里一家人的房租,想必我奶奶也没看出来,毕竟家大业大,对这千八百块钱不太在乎。但我今儿可得坦白,过去俩月没收,以后这家人的我也不准备收了。”
    “为哪般呢?”卢国富问她。
    卢米将那家人的情况细细说了:“爸爸生病了,要化疗;妈妈做小生意,赚不了多少钱;奶奶做保姆打零工,还要照顾一岁多的娃娃。这房租反正我开不了口。”
    “看你说的,我也开不了口。”卢晴在一边声援她:“一顿饭的事儿,却是别人的活路。”
    “可不是?江湖道义也说能帮就帮,见死不救不是侠客所为。”卢米紧跟着一句。于是大家都看着奶奶,等大家长定夺。奶奶哼了声:“我可不做那不仁不义的人,想当年三年困难时期,咱们家也揭不开锅,如果不是有好心人帮助咱们,也不会有你们。无所谓,奶奶钱多,洒就洒了。”
    奶奶就是这么说,平日里也仔细着呢,苦过的人你要她奢侈,她都会教育你:不给日子留点后路吗?不管怎么样,奶奶同意了,卢米很开心。拿起酒杯跟奶奶碰:“来,奶奶,就冲您这份仁义,您指定能长命百岁。”
    一家人哄笑出声。奶奶睥睨她:“活那么大岁数干什么?差不多得了。”卢米和卢晴一边一个头搭在奶奶肩上撒娇:“奶奶最好了,奶奶我们最近看上了一个包。”
    奶奶从衣兜里翻出二百块钱一人一百:“拿去!”老人根本不知道孙女们看上的包多少钱,总觉得一百块钱能买挺好的包。卢米和卢晴也不太敢告诉奶奶,怕挨奶奶的揍,说她们败家子,可能还会骂她们把艰苦朴素的作风丢掉。
    都不差奶奶这100块钱了,却每回见面都要骗奶奶钱。就是喜欢跟奶奶撒娇要钱,图个其乐融融。
    卢米找个时间又去了一趟胡同里,去看了眼租客。这都深秋了,娃娃还穿着开裆裤,卢米摸了一把,小屁股冰凉。娃娃奶奶正在做饭,看到卢米忙站起身:“来收房租啊?我们已经在准备了,连同前几个月的…”
    “收什么房租?不收!”卢米对奶奶这样说,指指手边的口袋:“房租甭交了,不差你们这一户。这是给小朋友买的衣服和纸尿裤,天冷了千万甭冻着孩子。再来一个病的,您这日子还过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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