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叫沈婳音瞧瞧,她和娇养贵女之间的云泥之别。
“婳珠如此看重奶姐姐,往后也是我们的姐妹了,她怎么样,喜欢什么?先同我们说说,一会儿人来了,我们也好知道从何聊起。”
“她呀……”婳珠一下一下地转着手里的青瓷茶碗,又好笑又发愁的护短模样,“你们只答应我一件事,等会儿她来了,不许笑话她。”
白姑娘好奇起来,“这怎么说,我们岂是那等看轻人的?”
婳珠道:“第一条,别笑她的打扮,她不在京城长大,不知时风,审美一时也改不过来;第二条,别笑她遮着面纱。”
洺溪听惯了二姑娘的语言艺术,都是从小与大姑娘斗嘴时练出来的,这些年大了,越发精进了,骂人土、丑于无形。
柳姑娘问:“为何遮面纱?”
婳珠一想到沈婳音连脸都不敢露出来,就莫名想笑,却只得生生忍住,装着心疼:“据说是弄药时被药毒坏了脸,你们到时候可别细问,叫人下不来台,女儿家最看重的不就是一张面皮么?”
“这是自然,我们哪里用得着你提醒这个。”
三人一齐笑怪婳珠小瞧了人。
当沈婳音和月麟绕过假山一侧的时候,她们才意识到可能走错了方向。
此处无人指引,也不知小丫头们都去了哪儿。主仆两个顺着假山影壁,绕到了一个类似后院之处,却不是栽着苦湘绿樱的真正后院。
这里种着一水儿的普通樱树,想来是在苦湘绿樱移进岫玉馆后,专门搭配着栽下的,早就盛开了,风经过时落英缤纷,绚烂又哀婉。
树后露出一角衣摆,月麟扬声问:“谁蹲在那儿?”
一张稚气的小脸探出来,原来是三姑娘婳棠,正由青兰陪在樱树下捡花瓣呢。
小婳棠今日也好生打扮过,一身水红圈金的襕衫,颜色比樱花略深,既有小郎君的硬朗,又有小娘子的俏丽。
经过整整十日的不懈努力,沈婳音终于让三姑娘适应了真正的自己,现在与三姑娘关系良好。
看见沈婳音,婳棠的眼睛唰一下亮了,立马直起身,“哇,音姐姐,你辛苦了!”
当真是童言难懂。
沈婳音好笑:“音姐姐怎么就辛苦啦?”
婳棠拍掉手上的尘土,张臂飞扑过去抱住沈婳音的腰,“音姐姐下凡辛苦了呀!音姐姐太美啦,婳棠乍一看还以为是樱花成了仙呢!”
沈婳音笑得岔气。
小小的人儿,话都和谁学的?多半是最会哄小孩的杨姨娘□□出来的了。
这里有一条小道连着正房的偏门,为了便于体弱的婳珠见阳光专门开辟的。
婳珠听见禀报出来迎接的时候,就瞧见了沈婳音的修长背影。
沈婳音的背影并不似深闺女郎们那样窈窕婀娜,而是婷婷直直的,娇小的身子立在院里,有种令人不敢轻慢的气场。
洺溪跟在旁边,偷眼去瞧婳珠的神色。
侯府的贵女,便是真有什么情绪也不会当众写在脸上。
洺溪打小跟着主子,最熟悉婳珠的脾性,知道她这会儿并不高兴,也知道这会儿的不高兴是因为沈婳音。
前几日,二姑娘在拢翠斋陪老太太说笑时犯了头晕,音姑娘给二姑娘诊了脉,说是虚症,还分析了好些听不懂的,症状描述倒是都对得上,又当场开了方子。
回到岫玉馆,洺溪问要不要照方抓药,婳珠却道:“唐大夫说的话你都忘了不成?他连日常滋补之物都不叫我乱吃,药岂是能瞎抓的?”
“奴把音姑娘的方子拿给唐大夫过目?”
“不必,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药理?扔了便是,何苦拿这破烂儿去烦唐大夫?”
洺溪不知主子哪儿来的火气,没再细问,怕招上她的脾气来,只得把方子扔了。
主子好像又嘟囔了一句什么“指不定怎么害我呢”。
嗐,没听真。
红粉樱树下,沈婳音终于挣脱了小婳棠的“魔爪”,牵起她的小手要进屋去,一抬眼,见婳珠就立在檐下,于是笑道:“婳珠站在那儿做什么呢?一点声都不出,吓我一跳。”
婳珠只得说:“瞧阿音好看,看傻了呗,怎么反怪起我来?”
“倒成我的不是啦。”沈婳音牵着婳棠已到近前,“头回造访,我心想岫玉馆什么吃的穿的都不缺,便带了自己调的养心香,请婳珠品鉴。”
月麟便把包着香块的丝帕递给洺溪。
婳棠立马撅起小嘴:“怎么没有婳棠的?”
沈婳音道:“大前日不是给了婳棠一盒润手膏?今日二姑娘做东,婳棠拿了小礼物没有?”
婳珠替小女郎道:“拿了,拿了自己一幅大作呢,赶明儿我叫洺溪找匠人裱上,就挂在我屋里,日日都看着。”
正此时,里面的人提了声音问:“婳珠,做什么去了?这么半天不回来。”
话音渐进,屋里转出一个、两个、三个富贵女郎,个个气质上乘,通身的妆扮无一不精雕细琢,赏心悦目至极。她们自然都认识婳棠,这会儿的目光就全落在了面生的沈婳音身上。
莫非……这就是婳珠口中土里土气的奶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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