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便先谢过南木姑娘吉言了。”
温润带笑的嗓音倏尔自身后响起,南榕下意识转过身,在一片漆黑之中循着方才声音出现的位置空空看去,莞尔笑道:“温公子。”
温景州挥退婢女随侍,清冷静邃的眸看着已入乡随俗换上此间衣物装扮,尤显清丽绝俗温婉可人的女子,神色微动,缓步而来。
“南木姑娘姿容秀美,这一件蓝锦云绣水雾裙,由姑娘穿来实为锦上添花,赏心悦目。”
若非来时的衣物不足以御寒,且需清洗更换,南榕本心并不想换的,自她失明后,一是因内心极度缺乏安全感,也是为了行走方便,她便再未穿过裙子。
而这里的衣裙繁复,又临初春微寒,每次都要三四件之多,她目不能视无法分明里外前后,前两日穿脱都要有劳春来帮忙才能得以出得门来。且不仅如此,这种长到盖到脚面的裙子令她本就谨慎的行走更多了小心,生怕一个不慎就摔了。
而既换了衣物,头发便不能单调的束于脑后,她这头天生卷密的长发也被巧手半盘半散的束了发髻。
她现下是何模样她自己是完全不知的,只有一点,影视剧以及历史记载中古代女子均是黑长直发,她的头发是棕中显黑,又是卷发,可以想见配着身上装束只会显得不伦不类。
是以他的赞语她都只当做客套,并不真信。
有了这几日短暂的会面交谈,二人间多多少少也算熟识了些,南榕与他相处时的拘束戒备也减轻了些。
便微有窘涩的弯唇笑了下:“温公子说笑了,如今不仅吃住您府上,连衣物都得您馈赠,委实受之有愧。不知可有能用得上我的地方可让我聊表谢意?”
温景州在她身前一米处停下,她微仰起的脸上那不知自美的动人羞涩尽被他尽收眼底,他的目光在她漆黑无光的双眼定了几息,而后便在她因转身而佛到胸前的棕黑色长卷发上停留了片刻,
明媚的日光将如波云起伏的卷发照起一种温柔缱绻的色泽,看得人不禁想去穿梭抚摸那柔软的触感。
背在身后的手轻动了下,温景州移开目光,重看向对自己逐渐靠近的距离不再戒备的女子脸上,温声说道:“我本也是要去寻你,今日还真有一事恐需得南木姑娘出马相助。”
?
第5章
南榕神情一亮,唇边扬起的弧度明显大了些,语气也多了丝不易察觉的跃跃欲试与轻松:“温公子不必如此客气,还请告知何事,若能做得,我必义不容辞。”
温景州看着她泛着亮光的皎颜,眸色渐深,“观南木姑娘听觉敏锐,好似有可听声辩位之能。我有一对玉铃铛前些时日不慎被偷走一只,本非是珍贵之物,但成对者缺少其一总觉有憾。近日有下人回禀,道是每日午时曾在城中有听到玉铃铛响起之声,但城中往来百姓众多未能寻得为何人所戴,也不好牢动官府,故,便想请南木姑娘劳驾,辩听一番。”
话落还未等她说话,仿是才想到什么,语气微有沉吟道:“只不知南木姑娘可愿与我出府?你若有所顾虑便莫要勉强自己,既已有了头绪左右再多费些时日功夫也可寻回,上都地大物博人流众多,若令你心有不安反倒不好。”
南榕心中对要离开相对熟悉的地方下意识产生的抗拒,因他后一句为她着想的顾虑微微减轻了些,她眨了眨眼暗暗深吸口气,摇头笑道:“若能帮得上忙我自无不可,虽我不知能否帮得上忙,但定会尽全力,到时还请温公子和春来姑娘多加照料才是。”
几日过去她回去的路还一无所获,便是现下不愁吃住,可到底寄人篱下。
固步自封非是长久之事,既有此机会,出去了解下外面的世界,于她来说利大于弊,只是不可将安危全权托付在他人身上,要提高警惕不能与他们走失,也要防备,此行会否是另有意外发生。
温景州背在身后的手打了个手势,而后衣袖翻动置于她身前说道:“南木姑娘放心,人终是比物重要,你的安危自是此次出门重中之重。姑娘高义,请。”
南榕纵心中有所准备,但当乘坐马车出了门后,渐渐听到有人声喧嚣之声后,不可抑制的便绷紧心弦,初时失明时对一切都抗拒排斥惴惴不安的脆弱不期然重覆心头,被收成约一尺长的导盲棍被她紧紧握在手中,面上的神色也不自觉凝紧起来。
红润的唇微微抿起,心跳逐渐加快令她喉间干涩,口渴缺水,下意识以舌润了润唇,但此无异于杯水车薪,口渴之感只是比先前更重。
正要张口讨水时,一道氤氲着温醇茶香的味道倏地闯入鼻息,淡淡的热气也在脸旁不远处蒸腾,
“此乃今春新采的清茶云雾,请南木姑娘一品。”
许是这杯茶来得太过及时,也许是对方的话恰到好处的善解人意,仅仅是一杯茶,一句话,就令南榕心防隐破。
她定了定神,松开微潮冰凉的手掌,朝泛着香气热气的方向迎接去:“谢谢。”
她的手比上次碰到他时要冰凉许多,被她几只指腹探寻着覆在指背上时,温景州皱了下眉,待她接牢后,若无其事的收回手却是合握成拳,拇指似觉不适般,在那几根仍残留柔软凉意的指背上摩擦了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