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生气了,连称呼都变了,从来都没喊过“周总”这两个字。
周司惟握上她手腕,细细摩挲:“这锅我可不背。”
纪筝甩开他,涂药的力道放轻:“那就是男的喽?”
他不说话,默认。
涂完药,纪筝盘问:“你告诉我,就出去买个东西,怎么就能被人打了,还有敢在这附近胡作非为的?”
周司惟伸手去捞奶茶,塞到她手上:“再不喝真要冷了。”
“喝什么喝,”纪筝蹿火,觉得自己简直要被气死:“周司惟,你不觉得这很荒唐吗?”
他静静看她。
对峙几秒,纪筝想到什么,转身拿起茶几上他的手机解锁。
密码她简直想都不用想,0418.
周司惟反应过来,从她背后来夺,纪筝回身,一手拿远一手挡住他胸膛,脸若冰霜:“周司惟,别动我。”
她点开通话记录,看到一串陌生号码,直接一点拨打了过去。
对面很快接起,冷冷的声音:“有什么事?”
纪筝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熟悉到,从小听到大,化成灰她都能听出来。
她掐了电话,把手机仍回沙发上,定定与周司惟对视。
他眼眸漆黑,轻轻叹气:“落落,你听我说——”
“你还手了吗?”
周司惟垂睫:“没有。”
好嘛,还是单方面的。
纪筝一口气怄在心头,抱胸看着他,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灯光被空调微微的热风吹散,冷光安静地打在地板上,格外寂然。
周司惟视线中冷冷清清的地板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突然抱上来的温软身躯。
她怕碰到他脸,抱得极小心,又因为气极了,偏头在他肩头狠狠咬了一口,隔着衣服,像小猫挠一样的力道。
周司惟托着她腰防止她摔倒,弯腰,低声说:“你放心,我没有还手。”
纪筝简直要气笑了,抬手在他腰间肌肉上掐一把,又因为掐不动改为用力戳。
“你为什么不还手啊?你就任他打你有病吗?”
周司惟静默:“他是你哥哥。”
“那又怎么样?”纪筝推开,盯他伤口,又生气又心疼得想掉眼泪:“谁也不能动你。”
第68章
出了这么档子事后, 纪筝也没心思自己做饭了,由着周司惟叫人送来了餐。
吃饭之时,二人面对面坐着, 纪筝面无表情低着头吃饭, 一个眼神也不分给对面的人。
草草吃完饭后, 她穿上自己的衣服, 径直往外走。
周司惟一言不发,拎着车钥匙跟在身后, 到门前, 纪筝停步。
“我送你。”他看她。
她抱着胸,似笑非笑:“是想顺便也让我爸妈看看你这幅尊容吗?”
话一出口, 纪筝顿了顿, 抿唇,别扭地偏头:“你好好休息吧,我打车就行。”
她拉开门,身后还是有固执的脚步声跟上来,男人折射在地上的影子笔直修长,距离不远不近。
走进电梯,他主动按了车库的楼层。
纪筝装作没看见, 自己按了“1层”。
周司惟沉默。
轿厢折射着安静的冷光, 数字一层一层跳动得很快,在即将到达1之前, 纪筝的手忽然被人圈住。
他的指节微硬, 长指有力, 轻而易举把她一只手包在掌心, 轻轻按着指腹。
“别生气了。”
纪筝瞬间就心软了。
她想抽回手, 被紧紧包着, 周司惟探身去取消了1层的按键,任由电梯往车库去。
又挣扎了两下,放下,当做默认,任他牵着。
车库中静幽幽的,周司惟倾身过来给她拉安全带的时候,纪筝刻意偏头看向窗外。
一晚上,她的唇线都绷得直直的,一向藏着笑意的大眼睛染上满满的怒意。
周司惟将安全带搭扣扣好后,纪筝忽然转过头来,直直对上他的眼睛。
“周司惟,”她漂亮的秀眉拧起:“我想起一件事,你怎么会和林清川认识?”
方才看着车窗上反光的时候,纪筝突兀捕捉到这一点,一晚上光顾着生气了,竟然忘记了,这两个人怎么会认识。
除了大学时林清川偶尔来找她,和周司惟有几面之缘外,怎么也像八竿子打不着的。
不对,还有一次,是林清川带着周司惟的家庭资料劝她。
纪筝心里若隐若现的抓住些什么。
她定定看着周司惟:“不准骗我,你今天怎么会见到他?”
周司惟背后是车库稀落的冷光,沉默两秒后:“他打的电话。”
“你们认识?”
他不语。
纪筝心慢慢沉下来,模糊的轮廓逐渐清晰。
“大学的时候,他找过你。”肯定的口气。
她几乎是在霎时间想明白了。
林清川能把那些资料摆到她面前,又怎么会不找上他,怪她当时拿林清川当亲哥哥,一心开脱他是为自己好,竟然忽略了这层。
她眼眶在隐隐发红,周司惟扯着手腕把人揽到手里,温柔地抚她脑后:“好了落落,过不了两天消肿就看不见了。”
纪筝攥紧他的手指,挣脱开,盯着他:“是不是?”
周司惟早就知道,她看着柔弱好说话,若真遇上事情,比谁都执拗。
小姑娘才不是无骨的菟丝花,而是婷婷有韧的百合。
他叹了口气,轻抚上她脸颊,指腹按在她的眼角:“是。”
“什么时候?”
周司惟眸光静静:“在日料店的时候,我在你们隔壁包厢。”
纪筝瞳孔一缩。
她声音颤起来:“你说什么?”
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她仍旧对林清川说过的话历历在目。
连她都觉得如此折辱人,何况是他。
他何等骄傲。
纪筝觉得有人在把她的心往刀尖上碾。
难怪,难怪那晚,她去找他,他喝了那么多的酒。
她无法想象,一墙之隔,周司惟彼时的心情是如何。
“落落,”他捏捏她的指尖,拉回她:“都过去了。”
她过不去。
车停在门外,纪家大厅的灯光还亮着,隐隐有人影在走动。
纪筝推开门,客厅内正在聊天的三个人俱是一惊。
她站在门口,脱掉外套,关上门,对着猝然站起来的男人,不咸不淡打招呼:“清川哥,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
林清川的脸上干干净净,什么伤口都没有,周司惟说没还手,那就必然半分未动他。
“小筝……”林清川看着她的表情,原本想说的话卡在了嗓子里。
不远处的女人,头一次叫他觉得陌生。
不是他记忆里活泼可爱,会甜甜叫他哥哥的小姑娘,如今身上的那种淡漠气势,让他不由自主想到一个人。
“落落,”叶梅不赞同道:“怎么跟你清川哥说话的。”
“爸,妈,”纪筝道:“你们先去休息吧,我有些话想跟清川哥单独说说。”
叶梅原本还想说什么,纪城誉制止了她,叹息一声上楼去。
客厅一时只剩下二人。
“小筝,”林清川艰难启唇:“你听我说。”
纪筝直直看过去,口吻冷淡:“清川哥想说什么,是想说七年前如何用言语折辱周司惟,还是想说你刚才打了他而他没有还手?”
她丝毫没有想再给林清川面子的想法,一股脑揭露出来。
林清川错愕:“他连以前的事都和你说了?”
纪筝忍不住皱眉:“清川哥敢做,竟然还怕别人说吗?”
“我是为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