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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长善的目光在新婚夫妻脸上转了一圈,她并不认为英年早婚明智,却不会同姜长乐发表真实看法。
    她仿照姜长乐上次的说法,祝福他们小两口百年好合。姜长乐笑起来,右边脸颊现出一道印第安窝。她跟姐姐道谢,语言比季长善丰富许多,彭朗与宋平安站在另一边,他们面对面相看,由宋平安起头,两个人莫名其妙说起法语。
    彭朗和宋平安相识于去年的尼斯,两个人支两张钓鱼椅,坐在海边的一块鹅卵石半岛上,安静地钓鱼。他们原本互不打扰,晚上九点半钟,昼色渐昏,彭朗目视远海,问宋平安要不要一起吃饭。
    他们在海边找了家露天餐馆,吃些海鲜意大利面,彭朗随口说自己是高中生物老师,宋平安比较实诚,简单地自我介绍:海城人,在法留学,学室内设计。彭朗与他短暂相遇,之后独自乘车去往摩纳哥,他们在海边别过,双方都有一期一会的感触。后来宋平安留学归国,到绛城工作需要租房,彭朗正好向外租隔壁小区的房子,两个人的生活重新产生交集。
    彭朗第一次见宋平安的时候,没想过自己会和他成为连襟。宋平安也不曾预料到命运的妙处。他听姜长乐提起季长善的婚姻,惊讶一秒,随后一直想找机会请彭朗夫妇到家里坐一坐。
    姜长乐喜欢季长善,比季长善想象中多很多。宋平安从小就知道这件事,所以想帮姜长乐一把。他不能直接邀请季长善,怕这位妻姐冷漠拒绝,姜长乐会伤心。他犹豫再三,还是用法语问彭朗,最近有没有空,能不能带季长善到家里吃顿饭,他可以掌勺。
    宋平安在外留学,大多数时候都自己做饭吃,厨艺修炼得登峰造极。彭朗在游艇上尝过他的手艺,不错是不错,但去不去吃饭,不是由手艺决定的。
    彭朗做不了有空还是没空的主,得等宋平安他们走了,再请示季总。他没明说原因,只回复说最近很忙,改天再约。宋平安比彭朗了解姜长乐和季长善之间的姐妹情仇,于是深表理解。
    季长善全程旁听,左眉轻轻挑着。
    石渐青是土生土长的法国人,和季长善交流时,经常蹦出一两句法语。作为彭朗的婚姻合伙人,季长善尽职尽责,不但学习了油画,还在油画课上看着法语画册,问彭朗这些都是什么意思。
    彭朗耐心地分享知识,私下又买来一本初级法语的教辅。他花了一个星期梳理知识点,从某一次油画课起,彭朗穿插教学法语的发音规则。
    他发音时,语速放得很慢,季长善跟着他的口型学,偶尔会有不准。彭朗为了纠正季长善的发音,离她更近一些,请她仔细观察他的口型。他们越贴越近,他的眼神悄然流动,季长善终于摸过一本画册挡在两人之间。她拿的是春画,画面朝向彭朗,他垂眼看去,喜多川歌麿真是个伟大的画家。
    不管怎么样,季长善最终是学会了一点法语。
    她仔细分辨着彭朗与宋平安的对话,他们语速快,语音含混,季长善听得十分艰难,只能隐约猜出几个词汇。她拼拼凑凑,推测着对话内容,姜长乐与宋平安走后,季长善仰头瞥向彭朗,“你不会替我答应了吧?”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彭朗心知肚明,假如自己刚才答应了宋平安的邀请,那么今天晚上他连地铺待遇都是奢望。
    彭朗故意逗季长善,“答应了怎么办?”
    季长善一见他嘴角压着笑,立马看穿彭朗压根儿没替她做主。
    她犯不着生气,扭回头看向前方货架,顺着彭朗的剧本往下演,“那你就得准备一下结婚证了。明天民政局见,不见不散。”
    “前几天还要一起养孩子,这会儿又反悔了。”彭朗用拇指磨一磨季长善的手背,往前走了两步问,“那我以后能不能跟小宋去钓鱼?”
    同性之间的交往,季长善并不限制彭朗。况且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已学会如何区分假想敌和始作俑者。
    姜长乐充其量是个既得利益者,利益如何分配,不是她说了算的。只不过季长善从小长在奶奶家或者学校里,没有机会跟姜长乐培养感情,两个人见了面和陌生人别无二致,如果非要她们见面,那就是给彼此找不自在,何必如此呢?
    至于彭朗要不要跟姜长乐的先生去钓鱼,季长善谈不上恨屋及乌,让他自己决定就好。
    彭朗赞美太太通情达理,季长善请他少来这一套,顺便叮嘱:“但你别想拉着我一起见小宋,我见了他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小姜很擅长没话找话,你比我清楚。”
    季长善挑起左眉,看向他,“你是哪边的?”
    彭朗从来不插手别人的爱恨情仇,但是一涉及手足问题,他就情不自禁地希望所有手足都圆满。
    只是对于季长善来说,不圆满也许才是另一种圆满。彭朗尊重太太的想法,把她的手抬到心口捂着,“永远是你这边的,我永远听季总的。”
    季长善满意彭朗的回答,回握住他的大手,“不过你怎么认识小宋的?”
    彭朗跟季长善说明前因后果,末了说:“小宋在青松做室内设计。这方面,青松在业界很有名,我们买了房子,也可以找青松做。”
    “你不会找小宋做吧?”
    “他刚入职,应该做不了主设计。”
    季长善嗯了一声,因为看房买房在即,一颗心总像气球似的往上飘。她好多年没这样高兴过,稍不留神,愉悦就从眼睛里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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