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的房间虽宽敞,但房间只有两间,阿潭睡了一间,唐韵将他带去了自己的屋子,“殿下若是不嫌弃,先歇息一会儿。”
“那你呢。”太子一面褪靴一面问她。
适才被他那番明里暗里的警告,唐韵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道,“殿下放心,我不会走。”
“但孤不相信你了。”
脑子即便开始有些恍惚了,太子还是抓住了唐韵,五指穿过她的指间,紧紧相扣,躺了下来,“你太过于狡诈,孤不放心,你陪孤一起睡。”
唐韵:......
唐韵被迫地躺了下来,身子同他隔出了一段距离。
太子握住她的手,搁在了胸前,眼睛缓缓地合上,熟悉的幽香从身旁躺着的那人身上传来,床榻上的被褥间也全是她的味道。
太子的心终于安稳了下来。
良久,没听到动静了,唐韵才侧过头。
太子已经睡着了。
适才唐韵便瞧出了他脸上的疲惫,如今那双眸子一合,脸上的憔悴愈发显露了出来。
曾经在东宫时,她也如这般瞧过他,但那时候的他,即便是睡着了,脸上也还存留着太子的威严,断然不如眼下这番疲惫狼狈。
为了寻她,不惜跑去了西域。
他又何必......
唐韵的眸子突地有些恍惚,及时地转过了头。
躺了一阵,等他熟睡了,唐韵才动了动被他捏住的那只手,却没能挣扎开,五指被他紧扣,她的每一根手指头,都被他捏得死死的。
唐韵挣扎了一阵,没能脱开,怕他醒来,又是一副凶神恶煞,便也罢了。
唐韵睁着眼睛,看着屋顶上的横梁,脑子里一团乱,这番躺了一阵,身子有些僵硬,唐韵翻了个身。
因手被他牵住,唐韵只能往他的方向侧去。
刚侧过去,便听到了一道低沉的声音,透着沙哑,“韵儿,对不起。”
冷不丁地一句道歉,陡然钻入耳中,唐韵来不及去想他是不是醒了,胸口先是一悸,酸酸胀胀的痛楚,一瞬蔓延,冲到了喉咙口上。
良久,唐韵才缓缓地抬起头。
身旁的人,依旧闭着眼睛。
不过是一道梦呓。
可又正因为是一道梦呓......
*
唐韵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醒来时屋内已是一片漆黑。
一回神,忙地往身旁瞧去。
床榻上已经没了人。
且她的胸口上还搭了一层被褥。
唐韵一愣,翻身爬了起来,光脚蹭了床边的鞋,夜里有月色,即便没有灯火,也能瞧着朦朦胧胧。
唐韵摸索着到了门口,便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动静声。
刚跨出门槛,唐韵一眼就瞧见了,坐在蒲团上的太子,正嚼着木几上阿潭今儿切好的一盘瓜果。
许是察觉到了动静声,太子偏过头,极为忍耐地看着她,“韵儿,孤饿了。”
鸟不生蛋的破地儿,连口吃食都没寻到,也不知道她为何还能长胖。
唐韵:......
蜀地不比江陵,尤其是山野小镇,天色一黑,所有的门户,几乎都熄了灯,更何况还是这大半夜,哪里还能寻到一口吃食。
太子从早上到这会子,一日都未吃过东西。
睡到半夜醒来,整个屋子,唯有木几上的这盘瓜果。
赵灵这会子甚至已经骑马出了小镇。
“殿下稍等会儿。”不需要他说,唐韵也看出来了,去外屋寻了一盏油灯点燃,提灯去了后院。
这大半夜,也做不出旁的来,唐韵给他煮了一碗面条,放了一枚鸡蛋,刚端出去,阿潭也醒了,已经给太子添了一盏灯。
唐韵将碗筷搁在了他跟前,“殿下将就用吧,这地儿偏僻,不比在宫里。”
半天不见他动筷子,唐韵便明白了,无奈地让阿潭重新去取了一副碗筷来,当着他的面,用了两口。
半晌,见她没事,太子才动筷。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太子妃太过于聪明,孤吃过了这么多回亏,防着点总是好的。”
唐韵:......
她倒也不至于。
第73章
赵灵快马加鞭,出了小镇寻了几里路也没见到一家亮灯的酒馆,只得去林子里猎了一只野兔,带回去时,太子已经裹了腹。
正坐在蒲团上,同唐韵说着话,“韵儿经常下厨?”
唐韵摇头,“不曾。”
大舅舅院子里的小厮烧菜一流,她每日只管吃喝躺睡,无不惬意,他一来,她才进了厨房。
“孤不信。”太子睡了大半日,这会子正精神着。
一双黑眸温柔地盯着对面灯火下那张让他朝思暮想,追了一个多月的脸,质疑道,“适才的面,明摆着比上回胡成肉泥的海鱼,好很多。”
唐韵递给了他一盏清茶,平静地道,“那是因为殿下饿了。”
“没给顾景渊做过?”
唐韵:......
醋海都没他狭隘。
唐韵不想再应他了,抬头道,“如今还是半夜,殿下要是吃饱了,阿潭已经备好了热水,殿下早些洗漱。”
他不洗,她也得洗了。
今日去爬山回来,身上的一层薄汗还未干,又被他突如其来的发疯,吓出了一身冷汗。
适才又钻进了厨房,这会子她浑身都不舒服。
唐韵起身,刚转过头,便见赵灵立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一只鲜活的兔子。
唐韵:......
她实在难以想象,那般金贵的主子,这一路上,到底是如何过来的。
比起蜀中,西域才是真正的荒凉。
唐韵心头微微一软,嘱咐道,“天色晚了,赵大人明儿再收拾吧,厨房内还剩了一碗水面,赵大人吃了早些伺候你主子歇息。”
这大晚上,就别再折腾了。
“好,多谢娘娘。”赵灵弯身道了谢,正欲走去厨房,一抬头,便见太子的目光淡淡地望了过来。
赵灵:......
赵灵识趣地道,“属下不饿。”
*
唐韵在阿潭的房间沐浴完,又让阿潭去隔壁的空院子收拾了一间房,“今夜大舅舅没回,想必是又歇在了井屋,待会儿你带赵大人去隔壁歇息。”
阿潭忙地弯腰点头,“娘娘放心。”
唐韵:......
“娘什么娘。”唐韵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太子此次为微服出巡,身份先别透露出去。”否则,大舅舅又得忙乎。
明日便走,也不用再动惊动大舅舅,见了面又得问安,又得跪,麻烦。
阿潭点头,“是。”
阿潭提着一盏灯去隔壁院子收拾屋子,走到门口,见唐韵还坐在床榻上,阿潭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姑娘今儿不过去了?”
要是不过去,她再多收拾一间屋子。
“我再坐一会儿。”
唐韵熬了又熬,熬到一头的发丝都干了,估摸着人已经歇下,这才起身回了屋。
唐韵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屋内已熄了灯。
唐韵松了一口气,脚步刚踏进去,一只手突地从门侧伸了过来,擒住了她的手腕,用力往前一拽,唐韵瞬间跌入了一个怀抱。
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不用想,唐韵也知道是谁,下意识地呼了出来,“殿下......”
太子沐浴后,只着了一件单薄的里衣,身子抵在门板上,将她的手腕往上一提,迫使她紧贴向自己,问道,“这么久?”
唐韵心头一紧,没答,抬起头问道,“殿下还没歇息呢?”
太子看着她微微躲闪的目光,一眼便看穿她是什么心思,挑明道,“你要是不磨蹭这么久,说不定咱们都歇息了。”
唐韵:......
鬼扯吧。
他哪回如此知足过......
太子也没去同她计较,俯下身,五指捏着她的下颌,薄唇凑上去,紧挨着她的唇瓣,问道,“想孤了没?”
唐韵闭上眼睛,干脆地点头,一脸的视死如归。
太子一笑,“你又骗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