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叶平工资高,家里生活水平还不错,加上去年叶白榆的哥哥叶尚结婚,所以家里的家电置办的比较齐,还装了电脑。
刘敏不太乐意,“她一个女孩子你惯着她干啥?我像她这个年纪,天天做饭,还得照看几个弟弟妹妹,还得下地干活……”
“女孩子才应该惯着。”叶平性子温和,跟她讲道理,“现在时代不同了,孩子们重要的任务是好好学习,难道你想让小榆像小尚一样早早出去打工?”
刘敏瞪了他一眼,“我看早点出去打工赚钱才好,你看国明家的那个闺女,现在在超市打工,一个月也能赚一千多。”
那时候乡镇辍学率尤其高,随之而来的是严重的童工现象。
“要我说,你也别上了。”刘敏看着叶白榆,说的是心里话,“早点出去赚钱。”
叶白榆下意识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说:“妈,我想读书。”
“女孩子读书有什么用?”刘敏哼了一声,“早晚都要嫁人。”
叶平:“你这是目光短浅。”
“算了,我看谁也指望不上,饭还是得我去做。”刘敏气撒的差不多了,说着去厨房了。
等她出去了,叶平拍了拍叶白榆的头,“你妈就是那样的人,没什么文化,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她说的话你也别放心里。”
“我知道的。”叶白榆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鼓起勇气说:“爸,我不想辍学,我想读书。”
叶平点点头,语气温和,“放心,爸供你。”
第5章 十年
叶白榆很不喜欢回家,难熬的两天终于捱过去。
周日下午她早早就收拾好东西,小心地拿上林与朔那把伞。老式的长柄伞被她晾了两天,拿毛巾擦过一遍,又仔细地叠好。
刘敏依旧在打牌,客厅里有缭绕的烟雾,呛鼻的烟草味让叶白榆忍不住咳嗽两声,她站在麻将桌前,紧紧地拽着书包带,“妈,我要去学校了。”
这是她最不喜欢的环节,家里是刘敏管钱,她每次要钱都小心翼翼,心都提到嗓子眼。
“走走走,赶紧走吧,在家碍我的眼。”刘敏一边洗牌一边不耐烦地说。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叶白榆只觉得自尊心像是被摔在了地上,又被人狠狠踩上去。她垂下头,呼吸都困难了起来,“妈,你还没给我钱……学校的补助还没下来。”
学校每年都有贫困补助,班主任都是综合考量,名额一半给真正家庭贫困的学生,另一半给成绩好的。
怕学生拿钱乱花,贫困补助统一打到饭卡上,基本够吃一年。
今年贫困补助名额已经确定,但钱还没下来。
“读书有什么用?”刘敏抽出三张零钱扔到她身上,哼了声,“白花钱。”
十块,二十块,五块,一共三十五块钱。
有两张钱掉在了地上。
学校里早晚饭基本都是两块钱,午饭最便宜的三块,虽然不算贵,但一星期三十五块其实很紧巴。
叶白榆吃饭都要精打细算,哪一顿想吃个零食,就不敢再吃饭。
牌桌上另一个女人惊讶道:“你们家白榆花钱这么省啊?我们家闺女一星期得六七十。”
“女孩家家吃的又不多,给那么多钱干什么。”刘敏随口说。
“女孩家花钱才多呢,像我们家那个,爱买好看的头绳,发卡,再吃个零食……”
刘敏不以为意,“我们家这个不爱打扮,也不爱吃零食。”
哪有女孩子不爱漂亮,哪有小孩不爱吃零食。
叶白榆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两张钱,觉得屈辱又委屈,低声说:“那我走了。”
等走出家门,叶白榆才抬起头,她眼眶红了,眼泪就快掉下来。伸手擦擦眼睛,又吸了吸鼻子。
还小的时候,叶白榆总怨命运不公,后来奶奶告诉她,先甜的人后苦,先苦的人后甜,她受了很多苦,以后一定会过得很好。
叶白榆就抱着这样的信念,她要好好学习,快点长大,那样是不是就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等走到学校门口,她心情已经恢复平静,注意力放在手中拿着的那把伞上。
一路上她都在脑海里演练着,把伞还给林与朔时她要说什么,只说一句简单的谢谢会不会不够郑重?
或者,请他喝一瓶汽水,再写一封感谢信?这样好像有点小题大做。
她脑海里正想七想八时,肩膀突然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叶白榆!”
男生力度不小,再加上被人触碰的不适感,叶白榆下意识缩了下肩膀。
她回头,一股刺鼻的药水味道从周淮头发上飘过来,他竟然把头发染成了黄毛。
她也很快就注意到周淮旁边的林与朔,两个男生刚从校外回来,一人拎了个烧饼夹菜。
她有点意外,总觉得他们不像是能成为朋友的那种。
“你也来这么早啊。”周淮像是故意刷存在感,那头黄毛凑过来,离她又近了些。
叶白榆目光在林与朔身上,明媚的阳光落在他的发梢,他的眉眼,风一吹过,少年额前的碎发轻轻晃动,他朝她扯了扯唇角。说不清当时是什么感觉,她也忍不住弯起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