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雨元被屏障隔开,软若无骨的身子往后一靠,迷迷糊糊地坐在了地上,暂时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觉得面前的床幔如梦似幻,坐在床幔后的澶容身影模糊,宛如水中月,镜中花。
有些眩晕的他痴痴地望着澶容,顾不得刚才被澶容隔开跌倒的事,只恬不知耻地撑起身体,一边喊了一声师兄,一边抬起手,瞧着像是准备把手放在若清的床上,然后支撑着床站起来。
若清看得真切,心说白雨窳唏元若是以现在的姿势起身,一定会离澶容极近……
没给白雨元靠近的机会。澶容在白雨元的手即将按在若清床上时动了。
澶容一把扣住白雨元的手腕,冷声道:“越来越没规矩了!往年不管你是因为你年岁尚小,如今你已过了天真烂漫的年岁,什么该说,什么该做,自己心里应该有点数,别整日像个没断奶的娃娃惹人发笑!”
随后不用若清动手,澶容猛地起身,拖着白雨元把他扔在门外,不顾白雨元伤心的表情,用力关上房门,还留了一句恬不知耻。
若清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
这还是若清第一次看到澶容发火,说话这般不留情面。
老实说,若清早就察觉到澶容这两天心气不顺。而澶容性子闷,有心事不会主动说,若清想问又害怕澶容冷脸,最后思来想去,还是默不作声地躺了回去。
但很奇怪。
躺回床上的若清沉住气,等了许久,没有听到澶容回到床上的动静。
不知为何,赶走白雨元的澶容诡异地坐在了桌子前,既不回床上休息,也不做其他反应,只像是冷冰冰的雕像立在那里。
气氛有些沉重,还有一些古怪。
过了很久,在若清忍不住皱起眉看向身后的时候鱼g希椟伽,若清听到澶容说:“那寒若的女修……”
那女修怎么了?
若清不懂,干脆坐起来,疑惑地问:“怎么了?她做了什么吗?”
背影僵硬的澶容似乎想与若清聊一聊那女修,可听着若清除了疑问没有其他情绪的声音,澶容又收起了原本想说的话,只道:“没事。”说罢起身回到床上。
“……”
若清一头雾水地起身,又一头雾水地躺下,不知可不可以用锯了嘴的葫芦来形容这位小师叔。
而很不会看气氛的系统好死不死,偏偏挑在这个时候上线。
【问:是那位寒若的女修重,还是我重?】
?
??
???
原本昏昏欲睡的若清瞬间清醒了。
什么叫那位女修重还是他重?
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再说,小师叔从没有抱过他,这对比怎么做?
而且这种对比做了算是怎么回事?
小师叔会怎么看他这个想要跟女修比一比体重的人?
正常男人会想跟女人比体重吗?
越想越无语,若清咬了咬牙,觉得这话丢人,根本不想说。
只是现实摆在眼前,当心脏出现不适的感觉时,想着那句任务不成就要死,若清还是妥协了。
由于命只有一条,本着能活谁寻死的念头,若清不得不厚着脸皮缴械投降,硬着头皮说:“小师叔……”
对面没有声音。
若清此刻又是难堪,又是胆怯,声音不免有几分委屈:“你觉得……是那位寒若的女修重,还是我重?”
他一口气问完这句,发现对面的澶容扭头看来,脸一红,忍不住磕磕巴巴地补充一句:“燕沉说我身子单薄像个纸人,经常笑我日后就算找到道侣,也撑不住对方,我想,我的身量在这,应该不至于撑不起对方……”
他这一句话说得颠三倒四。任务是完成了,身体是好了,只是失去的脸面找不回了……
如此一想,他忍不住将头埋进被子里,只想做个安静的鸵鸟,并没想到在他说出这句话后,对面的澶容会立刻回话。
“我没抱过她。”
澶容说:“在邯州时燕沉一时大意,掉进了毒库,我想着外衣上有你师父给的灵香,寻常毒物靠近不得,就把外衣给了燕沉。而我们身量相似,旁人远远看到他,以为是我。”
若清听到这里点了点头,算是明白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只是他没有想到澶容会给他解释这么多。
而澶容不善表达,眼下这条理清晰的话,好似是在脑子里早早背了一遍?
不清楚自己想得对不对,若清眨了眨眼睛。起初,若清在意的是澶容“平易近人”的态度,随后又想到了澶容说得那些话,顿时从床上坐了起来,声音高了两分:“师叔的意思是不是抱着那个女修入了洞府的不是你,而是燕沉?”
没等澶容回答,若清诧异地说:“就他那个性子,他会抱着别人走来走去?”
跟澶容这个光明磊落的正道之光不同,傅燕沉黑化前是钢铁直男。这个钢铁直男用在他身上不是说他的取向,而是指他的不解风情。
以傅燕沉那个脾气,若清很难相信对方会抱起一个受伤的人,还把对方送去洞府。
“怪了,这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想不通傅燕沉的改变,若清顿时来了精神,他双眼放光,抱着被子看向澶容,立刻说,“师叔你给我讲讲,燕沉在外面都遇到了什么,那女子是谁?姓什么叫什么?长得什么样?多大了?他们之前认识吗?我认识这个人吗?”
因为好奇,若清兴致勃勃地问了好几个问题,可等了半天也不见回到床幔后的澶容开口。
“师叔?”若清又叫了一声,见澶容不说话,气氛冷下来,底气不足地问澶容,“你睡着了?”
若清知道澶容不是没听到而是不想回,只能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
偏生澶容还真的说:“睡着了。”
他的语气冷淡,像是被白雨元和若清吵烦了。
若清闻言尴尬一笑,抱着被子躺了回去,只听着雨声不再言语。
很快,平稳的呼吸声响起。
躺在若清床上的澶容睁着一双漆黑无光的眼睛,听着若清的呼吸声,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小师叔:你也配碰若清的床?
小师叔:若清要是误会了怎么办?我该怎么解释,我好紧张,这会不会影响到我和若清的感情,我要赶紧想一想——是我想多了,我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柠檬罢了
紫晶:我教你,黑化,开大,a上去,别想太多。
第10章 禁地
一夜无梦,若清醒来时澶容已经离开了。
——可他去哪了?
刚醒来的若清头脑尚不清醒,只对着空下来的床发呆。
霓姮推门而入,见若清抱着被子一脸茫然,忍不住笑了一声:“睡傻了?”
“小师叔呢?”
若清从榻上起来,拢了一把头发。
霓姮一边拿着早饭,一边说:“小师叔没什么大事,就是情绪不稳,脑内金针错位,现下心绪平和,好了也就走了。”
若清听到这里,坐在桌子前,用下巴抵住桌面,又说:“师姐今日要干什么?”
霓姮说:“炼丹。今日天气不错,你若闲着无事,帮师姐去趟竹丛峰,去六师叔那里讨些灵竹回来。”
“好。”
若清这两天身体不错,正想出去锻炼一下,而竹丛峰紧挨馥水居,路途平坦,比较适合他的体魄。
*
说走就走。
一场大雨过后,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清香,枝头新生的绿叶挂着水珠,翠绿的模样宛如女子妆奁里的碧玉。
若清慢步来到六师叔这处,路上遇到了几个背着竹篓的外门弟子,瞧着衣饰,应该是这几日才招进来的新弟子。
按理来说,新弟子不应该到处乱走乱逛,若清不知他们是听了何人的吩咐,也不欲多管闲事。几人碰面,互相问了声好,往前走不远,若清又意外遇见了背着剑的傅燕沉。
从对面走来的傅燕沉行色匆匆,看到若清迎面而来,黑眸一动不动。
两人在石桥上相遇,若清有意开口打个招呼,为那日的草率赔个不是。
可没等他开口,傅燕沉目不斜视,竟是直接从他身侧走过,视他如无物。
一阵风从身旁经过。
张开嘴的若清望着只剩他一人的石桥,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傅燕沉离去的背影。
对方似乎不打算给他道歉的机会,走得步子又急又快。
说来也巧,这边傅燕沉前脚刚走,若清又瞧见五师叔门下的师弟牵着五师叔养的灵兽漫步而来,两人在石桥上碰面,态度冷淡地打了个招呼。
告别这个插曲,若清终于走到了去竹丛峰和禁地的必经之路——寒林。
因为竹丛峰两边都有禁地,前往竹丛峰的路曲折狭隘,雾气森然。若清走惯了这条路,不觉得前方的路有什么问题,哪知他刚刚站到两边交界处,身后便传来一阵尖叫,回首一看,几个外门弟子正朝他这边跑过来,身后还跟着眼神不对的灵兽,与拉不住灵兽的师弟。
见状,若清表情骤变,正想这都发生了什么,又见那灵兽横冲直撞,死追着一个新弟子不放。
——那新弟子手中好似拿着什么东西?
来不及分辨,从石桥到这里用不了多久,加之竹丛峰和禁地都设有法阵,两个法阵占地广,只留出这么一条窄路,不用深想都知道这些跑来的弟子必然会撞到他。
考虑到这点,为了避免新弟子误闯禁地,若清只能挡在禁地前方,指着左侧的竹丛峰说:“往这边去!不许来这里!”
他的声音难得严厉。
其实入门有段时间的弟子都知道,清原内设有无数法阵,有这些法阵的地方就是禁地。至于布下法阵的原因,则是清原山中关了一只能唤来水患的凶兽。
那凶兽本领不小,只有掌门才知道其身份。
除此之外,禁地里面还有不少凶恶的妖兽,掌门处理不掉,只能困不能杀。而分开禁地与外界的法器——两地生只管关,不管进,是以清原弟子不能靠近禁地一事,入门时就有说过。
只是清原的禁地太多,新来的弟子还需慢慢认识。区分弟子入门年纪的衣裳,就是为了警示其他弟子遇事时要给新弟子提醒。
对面这些被灵兽吓坏了的弟子没有修为,若是意外闯入禁地,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