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娘与媒婆对视一眼,还以为秀秀是不大喜欢她们,却见她梳洗过后,对她们微微点头:
“有劳两位了,开始吧。”
媒婆拉了拉喜娘的衣袖,喜娘这才回过神来,上前对秀秀行礼:“是。”
待丫头给秀秀上了妆,喜娘便拿梳子一边梳着秀秀的头发一边嘴里唱着祝福语:
“一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①”
轻柔的歌声在耳边回荡,秀秀静静听着,抬头望向窗外在枝头不断跳动的麻雀,垂下了眼帘。
等拜堂的时候,已经到了黄昏时分,秀秀被喜娘搀扶着出去,司仪在喊:“跨火盆——”
秀秀只是站在那里不动。
司仪再喊:“请新娘跨火盆——”
秀秀还是不动。
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说话声,众人正讶然间,却见崔道之从人群中走了过去,还以为他是要发火,毕竟新娘方才的行为已经算是公开打国公府的脸了。
谁知,却见他一把抱起她,抬脚跨过了火盆,随即放下。
整个院子寂静无声。
崔道之脸上并无恼怒之色,对司仪道:
“继续。”
司仪张了张嘴巴,很快反应过来,“新人入厅内拜堂——”
秀秀手上被放进一根系着大红花的红绸,然而很快,那根红绸便被人从手中抽离,随即,一只细长的大手直接将她握住,崔道之在她耳边道:
“跟着我。”
秀秀不作声,崔道之将秀秀整张手尽数握于掌内,他用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牵着她步入厅内。
接下来,便是拜堂。
这个过程,倒是没出什么岔子,拜完堂后,秀秀便被喜娘搀扶着,重新回了新房。
‘吱呀’一声门响,秀秀抬脚进屋,带着石榴图案的裙摆匆匆扫过门槛,下一刻,秀秀便把盖头拽了下来。
“哎呦!”喜娘一惊,赶紧上前道:“在大将军来之前,夫人您的盖头是不能掀的,否则不吉利。”
秀秀淡淡一笑,摇头:“没事,阿婆,您回去吧,这儿我一个人就成,今日,多谢你了。”
喜娘倒是头一回遇上这样的贵妇人,确认了半晌:
“夫人当真不需要人守着?”
“不用,去吧。”秀秀将盖头随意仍在桌面上,随即坐下。
喜娘想提醒她盖头不能随意乱扔,但最后还是只是行了个礼,退下了。
崔道之来时,在外站了半晌没进去,只是问些有的没的,“各家的贺礼可清点了?”
赵贵道:“回二爷,还未曾清点,只一样,兵部侍郎薛家送来的贺礼有些奇特,还请二爷示下。”
崔道之闻言,挑了下眉,“是什么?”
“是……一根红绸,奴才不知何意。”
哪有给人新婚送这东西的,小气不说,还奇怪得很。
崔道之闻言,脸色一沉,冷声道:“送回去。”
然而不到片刻,又道:“回来,不必送回去了,收好。”
等到了时候,还有用,崔道之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是。”赵贵应声,他看了看崔道之,见他仍旧不进去,心中奇怪。
二爷早早离席要回来,怎得如今到了门口却又这般模样?
“二爷……您这是?”
崔道之站在那里,修长的身形隐没在阴影里,问:
“赵贵。”
“是,二爷。”
“我身上酒味重不重?”
她不喜欢他满身酒气。
赵贵一愣,仔细闻了闻,摇头:“不重,只是有一股淡淡的酒香。”
崔道之点了点头,站了好一会儿,正要抬脚进去,双腿却被人忽地抱住,垂头一眼,确是崔茹。
他将她抱起,“茹儿这时候过来做什么?”
崔茹指了指院子里,又指了崔道之身上的大红色婚服。
崔道之笑了,“茹儿是来给叔叔婶婶贺喜的么?”
崔茹点头,拍拍手,推开崔道之,从他身上跳下来,跑进婚房里去,有丫头要拦,被崔道之阻止,“不必拦她。”
崔茹进了屋,瞧见秀秀正伏在桌面上,像是睡着了,便跑过去,拿发丝轻挠她的脸颊。
秀秀抬头见是她,摸了摸她的脑袋,“大姑娘怎么这时候跑来?”
崔茹见她和崔道之连问话都一样,不禁笑眯了眼,指了指自己,摇头,又指了指嘴巴。
秀秀有些不明白,“大姑娘饿了?”
“她是想要你叫她茹儿。”
崔道之掀帘进来,见到秀秀桌上的盖头,静默片刻,走过去将它握在手心里。
秀秀张了张口,那声卡在嗓子眼里的‘茹儿’终究是没唤出来,只是拿了桌上的点心给崔茹吃,“大姑娘饿么?”
崔茹眼中露出失望的神色,抬头望向崔道之,崔道之摸着她的脑袋哄,“婶婶害羞,等明日你过来,便好了。”
崔茹眼睛一亮,看向秀秀,随即摇着她的手笑起来。
不知为何,秀秀看着这张纯洁无瑕的小脸,喉咙里忽然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最终,她什么都没说,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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