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走路都没什么问题, 但你没看见她的脸,就这几年,陆粤真是老了二十岁不止,脸上都是皱纹, 头发也白了, 你想想她之前多美啊, 保养得看起来跟三十出头一样,那么完美的女强人,现在诶……”
钟晔心口锐痛,但也没法把这种痛转化成负罪感强压在自己身上,只能说造物弄人,他想到牢里的钟家明。
他坐在床边,手里捏着铅笔转了两圈,忽然问:“妈,你后悔结婚吗?”
“后悔,”姚艳脱口而出,但是摸了摸手里的深色毛衣,她又叹气道:“但是有你了,也算是一份安慰吧。”
“如果……如果我和陆谨承在一起了,你会不同意吗?”
钟晔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姚艳的回答,他以为姚艳会勃然大怒,正准备说些什么来转移话题,姚艳却开口了:“我想拦也拦不住啊,这几年让你洗标记,嘴皮子都快说破了,你理过我吗?这阵子他天天来,你脸色一天比一天红润,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钟晔大窘。
“既然这么喜欢,当初为什么要分手?”
对着陆谨承,钟晔能用发泄情绪的方式把原因说出来,但当着姚艳的面,钟晔说不出口,因为他和姚艳并不是能坦诚相对的关系,在他十八岁最迷茫最无助的时光里,他的母亲给他的只有压力和令人窒息的爱。
“我不想处理和他母亲的关系,也没有精力去安抚他的情绪,他刚接手柏雅的那段时间躁郁症发作,脾气很坏,情绪很不稳定,我在他身边很压抑。”
“那现在呢?他不是还有躁郁症吗?我不想你以后受苦。”
钟晔沉默良久,不知道该如何措辞,但感觉到姚艳整理衣服的手突然停了下来,钟晔疑惑地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姚艳咳了两声,然后把衣服放进衣柜,说:“刚刚有只鸟停在窗户外面。”
“哦。”
姚艳看着陆谨承离开的落寞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钟晔把铅笔放下,坦白道:“他有躁郁症这件事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不在乎,反正我也比五年前坚强得多,有足够的承受能力去陪伴他,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和他母亲的关系,陆谨承可能也帮不了我,我希望他能提前铺好路。”
姚艳闻言,“陆谨承估计想不到这一点,那孩子……挺自我的。”
钟晔不想在姚艳面前说陆谨承的不好,他重新拿起笔,开始画画,顺带着开始构思下一季漫画的剧情。
姚艳走了之后,钟晔摸索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打给陆谨承,陆谨承帮他的手机调成了辅助模式,并且把自己设置成了紧急联系人,钟晔只要点两下就能拨通陆谨承的电话,但他犹豫了半小时。
因为他不明白陆谨承为什么突然就变得疏远了,他不记得自己有说过什么过分的话,可陆谨承莫名其妙就退到了界限外,现在他每天来就是照顾着钟晔吃早饭,然后倒茶,扶钟晔去卫生间,做完就离开了。
钟晔想和他说说话都没有机会。
前天他在卫生间里洗澡的时候摔了一跤,幸好没有受伤,就是尾椎骨有点痛,陆谨承冲进来,也不管钟晔身上的水把他的衣服全都沾湿,把他抱在腿上,揉着他酸痛的地方。
钟晔当时浑身□□着,刚开始还有些害羞,可没过多久就被浴室里的热气和陆谨承颈后的信息素撩得心跳加速,他两只手圈着陆谨承的肩膀,和他交颈相拥,时隔五年的肌肤相亲让钟晔变得忍不住主动,他用脸颊蹭了蹭陆谨承的侧颈,唇也几乎碰到。
可陆谨承却好像感觉不到,一个劲地问着钟晔:“还疼不疼?要不要让医生来检查一下?”
钟晔没了兴致,蔫了吧唧地缩在陆谨承怀里,陆谨承帮他洗完澡穿好睡衣之后,就把他抱到床上,举着吹风机给钟晔吹头发,钟晔再次鼓起勇气,一只手捏着陆谨承的衬衣纽扣,然后又故意伸手进去,碰了碰陆谨承的小腹。
陆谨承吹头发的动作明显顿了顿,他这次终于感觉到了钟晔的主动,他等钟晔的头发全干之后,放下吹风机,钟晔仰头看着他,陆谨承控制不住地俯身把他压在床上,温热的鼻息落在钟晔的颈窝,钟晔痒得躲了一下,陆谨承忽然就停了下来。
然后就再没继续,他帮钟晔盖好被子,转身去处理卫生间地面上的水渍。
“……是因为上次他提到孩子的事,我拒绝得太干脆吗?”钟晔想了想。
护士敲门进来,“钟先生,您的下午茶,陆先生特意嘱咐说不另外加糖。”
钟晔疑惑,“他嘱咐?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护士回忆了一下:“早上十点多吧,他往病房的方向走的呀,您没见到他?”
钟晔愣住,十点多的时候他不是正在和姚艳聊天吗?他心里陡然生出一个念头,他连忙打电话给姚艳,“妈,早上陆谨承是不是过来了?”
姚艳迟疑地说:“没有啊。”
“您跟我说实话!”
“……过来了,你说话的时候他刚走到房间门口,正好听到你说他刚接手柏雅躁郁症发作,他就走了。”
和钟晔预料得一模一样,他顿时呼吸不畅,捂着胸口都无法抑制这种喘不过气来的难受,护士走上来问他情况,他摆摆手说没事,“谢谢你,辛苦了,东西放这里吧,我待会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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