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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何必骗我。”
    永秀的神情有一瞬间的空白,他的嘴唇开合了一下似乎想辩解什么。“娘娘,您在说什么?”
    他心中尚还有一丝期许,小心谨慎地看着她,一双无辜的眼睛好像真的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秋仪叹了口气。
    “我是说,为什么要帮太子。”
    小太监的脸色苍白到了谷底,他本想着就算瞒不住药的特殊,也不算什么大事。可是娘娘竟然一眼看破了他背后的人。
    看着从小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小太监红了眼睛,委委屈屈地跪在床边不说话。秋仪心中也满是疲惫。
    永秀一心为了她,她心中清楚。但是不代表成为他欺骗她的理由。
    当年她保下的言官性格古板怪异,奉行一套严格刻板的大统论。这样的人不是会为了她一句相劝就回头的。更大的可能是他在齐坞生登基后暗中投靠了太子一脉。
    这也是他们要刘许伯来接近永秀的原因。
    利用小太监的忠心,让他们主仆成为太子党手中的刀。
    “药本身就有剧毒。”
    “太医是言官的兄弟,是太子的人。”
    她每说一句,永秀的神情就看起来更可怜一分。
    “刘许伯跟你说,太子承诺一旦齐坞生死了,他就放我们离开。秋翰和那些人都不会有事。对吗?”
    永秀沉默地点了下头。
    “你在与虎谋皮。”
    永秀突然有些激动,他压抑着声音小声道:“可是娘娘,奴才真的见不得他那样折磨您……我每日每夜站在外面,我只想杀了他。”
    “太子狼子野心奴才并非不知,可是只有这样才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杀了那个疯子,江山改朝换代。秋贵妃死在前朝,这朝没有皇妃,您大可一走了之。”
    他说到情动时,眼中泪水大颗大颗流了下来。
    可见这些话压抑在他心底多久。
    秋仪看着小太监哭的泛起薄红的脸,也有些于心不忍。她伸手将人拉过来,轻轻拂去他眼角的泪。
    “你的心思我知道。”
    她捏了捏永秀的小脸,努力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只是这么做风险太大了。”
    永秀很执拗:“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若是事败,也都是奴才一人所为。”
    秋仪看着他执着的神情,知道无论如何也无法说服他。
    脚上的伤又在疼了,
    美人抬头看向屋顶房梁错综复杂的结构,将药藏在了床下。
    “陛下神武,天佑大齐!”
    君王箭无虚发,射中了那正在疾驰逃脱的猎物。
    那是一只火红的梅花鹿,从整个硕大的角上可以看出必是族群中的首领。
    禁军上前替君王控制了那还在挣扎的鹿,回头看去,陛下的神色中却并没有喜意。
    陪伴在君王身侧的朝云行见此想打个圆场:“鹿茸最是滋补,没有伤筋动骨的话也算够用了,陛下心意着实珍贵,想必娘娘也会珍视。”
    听了他的奉承,齐坞生没有丝毫宽慰的意思。
    他知道娘娘的伤不重。
    他也并非是在担心鹿茸不够滋补。
    他只是心中有一种直觉和预感,觉得娘娘越来越像天上的神仙或者田间乡野的蝴蝶,即将要离他而去。这种预感让他颇为烦躁不安。
    娘娘的伤虽然非并他所为,但也是因他而起。
    他借着酒意放纵了心中隐秘的嫉妒,逼迫多日没有走动的娘娘起舞,才会酿成这样的祸事。
    君王神色阴沉,他送去了无数的珍宝,却依旧没有让娘娘高兴起来,可这些不是娘娘最喜欢的吗?
    冬日伤口好的慢,他每夜回到永宁殿,就算什么都不做也只能换来娘娘抗拒不安的神色。
    ——她在害怕。
    这个认知让齐坞生没由来的有些慌张。
    他曾经以为自己只要得到了娘娘的人就会满足,可是他发现人在浅尝辄止后更难抽身,逐渐沉沦其中,欲壑难填。
    正因如此,娘娘那些压抑的恐惧才让他更为难以接受。
    究竟怎样做,才能挽回娘娘?
    两人走到鹿的身边,却突然发现不远处的雪堆中有一个洞口。里面干燥的软草上有几只新生的野狗幼崽——连眼睛都还未睁开。
    男人蹲下,面无表情地拎起一只小狗。
    “她会喜欢狗吗?比起那些珠宝首饰,她会不会更喜欢一只小狗?”
    帝王一本正经地询问着身边的人。
    朝云行望着帝王沉思的样子,突然觉得也许自己有一天能够见到两个人和和美美的样子。毕竟面前这个从小在扭曲世界里的怪物竟然在慢慢开窍。
    可以说爱真的在改变一个人。
    第63章
    冰雪固封,年节已过。
    刘许伯轻轻替床上人搭上脉,沉思片刻:“娘娘身上的伤已经不打紧,以后的药分量也会给的少些。”
    秋仪看着他一向谨小慎微的神色,轻声道:“是吗?可我每日还是疼的很。”
    刘太医眼中微光闪过,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那些止痛安神的药微臣就继续开着?”这是问句,亦是试探。
    美人神色淡淡:“是啊,开着吧。有用的。”
    送走了太医,永秀有些着急,他的神色频频落在床下——毒药的藏匿处。
    “娘娘受伤后,他的控制并不如从前,若是您的伤彻底好了,恐怕就还是要被牢牢关着。”
    自秋仪腿伤以来,帝王就撤了那条钉在墙上的锁链。虽然那截金色还系在她的脖颈上,但好歹也算可以自行容她在寝殿中走动一二。
    ——这是他委婉的示好。
    数不尽的奇珍,床笫之间耐心的温言软语,还有偶尔允许她独处的时间……他的变化她并非没有感受到。
    可是同时,他决不允许她试图取下锁链,也不允许她离开永宁殿半步。
    纵使这样的“自由”已经是他的底线,却绝不是她能接受的。
    美人的右手扶过脖颈,她知道留给她动手的时间并不多了,可是那人身边常有暗枭相伴,他自己身手亦是不凡,此事绝不能操之过急。
    刘许伯出了永宁殿的门,紧绷的神经微微放松。
    这女人不愧曾手握大权搅动前朝后宫风起云涌,单是这谈笑间不动声色将目的一一达成的能力就并非是等闲人可以比拟的。
    他尚不知道自己是太子一脉的事情已经暴露在秋仪的眼中,几次同那秋贵妃接触,他都以替兄长报恩为由给她提供药物。只等她动手除了那名不正言不顺的暴君。
    一到开春时节,皇帝就会出兵江南,时间紧迫。
    他如此想着,没有注意到迎面来人,措不及防地撞了上去。
    “诶呦。”徐启夏叫出声来。
    药箱脱手,刘许伯脸色一白,来不及同徐启夏道歉寒暄,连忙蹲下去收拾那些散落的瓶瓶罐罐。等到收拾好时,他才灿灿地笑起来:
    “徐总管恕罪,是微臣冒失了。”
    徐启夏皱眉,但是嘴角还是含笑的:“哎呦,您这是急着去做什么?咱家倒是没事,没有冲撞了陛下才好。”
    刘许伯抬头一看,圣上的龙驾正在不远处,君王神色看不出喜怒。
    他心中暗叫一声真是晦气,连忙行礼问安:“微臣言行有失,还望陛下恕罪。”
    齐坞生的神色淡淡瞥过他的面容,然后从他手中的药箱上一扫而过。
    刚刚虽然不过片刻,他却在其中看到了万分强效的麻沸散。
    军中战士常有伤亡,有时重伤之下筋骨阶段,医治时往往会用到这样的麻醉药物去平复伤者。
    齐坞生自军中长起,对这类药倒是不陌生。
    刘许伯被他的视线看的紧张,袖中的手忍不住捏紧了药箱的提手:“微臣,刚从永宁殿来。”
    他话一出口便想打死自己,只怪圣上气势慑人,他才会慌不择言。此刻他本不应提起永宁殿,更不应该同秋贵妃看起来有任何联系。
    徐启夏好像看出了他不安,打了圆场:“陛下,这位是刘许伯刘太医,是太医院专门负责外伤的圣手。永宁殿娘娘受伤后,一直就是这位刘太医照看的。”
    帝王“唔”了一声。
    “有劳刘太医了。”
    刘许伯哪敢撑得起帝王的谢意,连忙说:“医者仁心,这本是臣应该做的。”
    他说的老实诚恳,倒真像是一心为人的意思。
    他生的容貌平平,身材消瘦并不高大,正是这样掉进人群中都找不出来的普通样子让他能够受到太子的重用,成为在宫中的眼线。
    “陛下,勤政殿那边宁大人还候着呢。”徐启夏不知道这位刘太医心中的盘算,看着日头转身小声提醒。
    江南叛党多谋逆之事,陛下召了宁同河大人和秋翰大人来勤政殿一叙。
    徐总管会做人。
    这话虽然是对着齐坞生说的,但其实是说给刘许伯听的。
    久在宫中谋事的太医心领神会,连忙行了跪安礼:“陛下有政务在身,微臣就先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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