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好难过:“不会一个星期没来看它,它就不认识我们了吧?”
护士小姐:“放心,猫的记忆力很强的。它不是不认识你们,它是在生气你们把它一只猫放在这里,所以在装作不认识你们。”
……招财的气性这么大,陆平更难想象它绝育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了!
又过了一会儿,一位兽医把他和沈雨泽带去了诊室,和他们进行绝育手术前的必要沟通。
公猫的绝育手术并不困难,速度快的兽医二十分钟就能做完。手术最大的风险在于麻醉过敏,以及术后可能产生的某些并发症,所以兽医要和他们讲清楚其中的风险。
陆平听得很认真,还提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医生,我听说公猫绝育之后,性格就会变得温顺,这是真的吗?”
“绝大部分公猫会的,但也有别的可能。”
“别的可能?”
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还有一少部分公猫,会变成阴阳怪气的老太监。”
陆平:“……………………”
怎么办,他觉得招财很可能就是阴阳怪气的那一部分!
交代完这些细节后,医生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术前协议,指着最后一行“宠物主人签名”的那一栏,问他们谁才是猫咪的主人。
陆平举手:“我是。”
沈雨泽进门以来第一次开口说话,居然异口同声:“我是。”
“可之前都是我喂的呀,我才是招财的主人。”陆平觉得沈雨泽好奇怪,明明他之前都没摸过招财一次。
沈雨泽:“好。”
“为什么不能折?”陆平莫名其妙。
说着,沈雨泽俯身就要在文件最后一行签上自己的名字,陆平哪会让他抢先,一个箭步冲上来,他一边用大半个身子挤开沈雨泽,一边伸长胳臂在签名栏里划拉了一番,转眼就留下两个龙飞凤舞的“陆平”。
见到这一幕,沈雨泽无言以对:“……陆平,你幼稚不幼稚?”
文件一式两份,宠物医生收走了其中一份,叮嘱他们在办公室耐心等待,他先去手术室做术前准备。
陆平没有理解他做这件事背后的含义,懵懵懂懂的想:为什么拆蛋协议要保存起来,难道这就是有钱人的怪癖吗?
为了转移注意力,陆平把目光落在了那份文件上。
两人你眼瞪我眼,谁也不肯退让。陆平直到这时候才意识到沈雨泽有多反常,他仔细回忆了一番,好像自从早上换座位之后,沈雨泽一直是低气压的,像有什么事憋在心里,想找个由头同自己吵架。
陆平想要收起那份文件,按照他一贯的习惯,这么大张的纸,肯定要多折几下。但沈雨泽却制止了他:“不要折起来,车里有文件夹,一会儿可以直接装进去。”
为了平息事端,兽医从笔筒里抽出两支笔,塞到他们两人手里。
眼看两个少年之间的气氛变得很紧张,兽医赶忙调停:“不用吵、不用吵……你们都是猫咪的主人,文件可以签两个人的名字。”
陆平才不理他怎么说呢,反正自己先签了名,按照顺位,他陆平才是招财的第一主人!
沈雨泽表情平静地看他一眼:“住院费是我出的,所以我是招财的主人。”
沈雨泽望着他们彼此的名字看了好一会儿,陆平敏锐地察觉到,他周身的气氛一点点软化下来,持续了一天的阴郁又不复存在了。
陆平:“那还是我抱它来医院的呢!”
陆平:“???等等,你不客气一下吗?”
陆平:“?”
待他签好后,沈雨泽把文件拉到自己面前,先垂眸仔细读了一遍术前协议,确定无误了,才摘下笔帽,在签字栏端正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沈雨泽挑眉:“我为什么要同你客气?”
“陆平”与“沈雨泽”这几个字紧紧靠在一起。
虽然公猫的绝育手术只有短短二十分钟,但对于宠物主人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担心与煎熬。
“因为这是咱们一起签的第一份文件,我想保存起来。”沈雨泽如此回答。
陆平咔哒咔哒的圆珠笔后面的按钮,别别扭扭地说:“……你先签吧。”
两个少年同时看看手里的笔,又同时抬头看向对方。
一支蓝色的圆珠笔,一支黑色的签字笔。
只见那条长长的横线上,蓝色字迹随性自在,黑色字迹锋芒毕露。
像是两个人互相偎依。
——靠,沈雨泽怎么也这么阴阳怪气,难道他也被绝育了吗?
在医生走后,诊室的气氛重归安静。
沈雨泽:“是我把它从天花板上救下来的。”
第60章
二十分钟后, 拆蛋手术无惊无险的结束了。
医生用保定毯包着尚在昏睡中的小黑猫走进了诊室,一同被送来的还有两颗新鲜的蛋蛋。
肉粉色的蛋蛋上还带了一点血迹,沈雨泽远远地看了一眼, 就避过了视线。
陆平倒是蛮大胆的,他主动凑了上去,让医生把拆掉的蛋蛋放到招财的脑袋旁边, 然后举起手机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照片。
招财的麻醉药效还没过, 它眼睛半睁半合, 舌头从嘴巴里耷拉出来, 歪在口腔外面。它双_腿间的毛发已经被剔除干净, 刀口很小, 只缝了三针,过几天就能愈合。
沈雨泽问:“它什么时候能醒?”
医生看了看表:“很快。我们用的是吸入式麻醉,大概再过一两分钟它就能醒过来了, 不过醒过来后它还是会有些晕眩, 要等麻药劲儿过去了才能站起来。”
“一分钟?”陆平没想到这么快。
他忙俯下身子, 凑到小黑猫耳边,幸灾乐祸地说:“招财~招财~恭喜你~你现在是个太监了!”
沈雨泽:“……”
兽医:“……”
猫咪像是真的听到了他的“呼唤”,迷迷糊糊地从昏睡中苏醒过来。可惜它四肢无力,连藏在爪子里的指甲都伸不出来,只能徒劳地睁圆眼睛, 侧躺在桌上软绵绵地扑腾。
陆平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 还在那里嘲笑它:“你以后再也追不了小母猫了, 开心不开心, 意外不意外?~”
沈雨泽提醒他:“你这时候刺激它, 就不怕它抓你?”
陆平:“就是因为怕它抓我,所以我才要在这个时候刺激它啊!”
“……”沈雨泽沉默了, 怎么办,陆平说得好有道理,他居然没办法反驳。
陆平问他:“我记得你还没摸过它吧?上次抓它那次不算。你要不要趁它现在没办法反抗,来rua rua它?”
说着,陆平侧过身子,让出了身旁的位置。沈雨泽走上前,看着这只刚经历了猫生大事的校园猫霸,迟疑地伸出了手,他的手悬在半空,不知应该先摸头,还是先摸尾巴。
陆平替他做了决定——他拉住沈雨泽的手,一大一小两只手同时下压,按在了招财的肚肚上。
猫的毛发又厚实又柔软,入秋后,猫咪毛量剧增,就像是一只毛茸茸的可爱炸弹。两只手陷入其中,瞬间被汹涌的猫毛淹没了。
沈雨泽垂眸望着贴在自己手背上的陆平的手,久久没有说话。
“——怎么样,手感很好吧?”陆平打断了他的思绪,眼角眉梢都在跳舞,“它太胖了,明明是野猫,但一肚子肉,不光毛厚,脂肪也厚……”
“嗯,手感确实很好。”沈雨泽的注意力根本没在猫毛上,仍旧顺着他的话回答。
招财听到这两个人类居然胆敢诋毁自己强壮的身材,顿时气得喵嗷嗷嗷的骂起脏话,可惜它现在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献祭自己可怜的肉_体,被他们继续蹂躏。
揉完肚子,还要摸脑袋,摸完脑袋,还要捏爪子……
不知不觉间,陆平和沈雨泽站得越来越近,直到脑袋轻轻撞到了一起。
这一下撞得不轻不重,两人对视,不约而同的笑了。
旁边的兽医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的好奇疯涨,百爪挠心:刚刚他们两人还针锋相对,差一点吵起来;怎么转眼间关系又变得如此融洽?
这个年纪的男同学,真是好难理解哦。
……
手术后,招财暂时不能出院,还要再住院几天,等到伤口完全愈合了才能离开。沈雨泽结算了第二波的费用,陆平心里的算盘啪啪一打,就计算出要和沈雨泽a多少钱了。
债多了不愁,慢慢还呗。
沈雨泽想送陆平回家,陆平说不用了,刚好宠物医院所在的这条街上就有一辆公交车直达北岸。
沈雨泽没强求,送他去了公交站。不过在去公交站之前,沈雨泽特地折回了车子,取了一条围巾出来。现在已经十一月了,椒江地处南方,这个时节的晚上大概在十度左右;不像帝都,北风肆虐,夜晚已经降到零度以下了。
陆平笑话他:“早就听说你们北方人不抗冻,没想到是真的。”
沈雨泽才不管他怎么嘲笑自己呢,问他:“你要不要?车里还有一条。”
陆平一听就炸毛了,连连摇头。今早出门前,陆妈妈问他要不要穿秋裤,他都拒绝了,真男人怎么能这么早就向寒风屈服呢?
只不过,北方的冷和南方的冷不一样,这里温度虽高,但湿度太大,每天入夜都会下几个小时的毛毛细雨,手脚都冻得发麻。
他们藏身在车站的广告牌后,躲过秋夜的凉风。
陆平合拢手掌,往掌心吹气,小声抱怨了一句天气。他同时又庆幸招财可以舒舒服服地待在医院里,不用像往年一样在野外露宿。
沈雨泽见陆平冻得缩手缩脚,在心底叹口气,把围巾摘下来递给陆平。
可是陆平刚才大话已经说出去了,这时候怎么能低头,当然不肯接。
沈雨泽不惯他的毛病,干脆把他拉到身前,直接帮陆平把围巾戴上。羊绒围巾手感极好,浅灰色的毛线上没有任何花纹,简单又大方。沈雨泽的动作很温柔,他把围巾整理好,绕在陆平的肩膀上,轻轻打了个结,把男孩的小半张脸都遮掩住了。
流苏垂落,陆平鼻子有些痒。
“沈雨泽,你这个人真奇怪。”
“哪里奇怪了?”
“你总是对我忽冷忽热的。”陆平抹了抹围巾上的流苏,羊绒围巾在这个秋夜给他带来一种淡淡的温暖,为他抵过凉风的肆虐。他控诉:“你看,你现在就对我很好,但刚刚在诊室里就对我横眉冷对的。”
沈雨泽沉默了几秒,说:“抱歉。”
“光是一句道歉怎么够?”陆平难得见沈雨泽服软,当然要乘胜追击,“你忘了咱们的《同桌守则》上怎么写的了?第一,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