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似乎纷纷早已准备,无论是路边捧着饭碗的百姓,亦或是商贩、茶客,都在翘首以望。
今日,沈世子又打算给罗大小姐送什么心意呢?
怎么?今日空手去么?
沈世子面色阴沉,一身官袍加身,莫不是前两次倍受羞辱,他打算放弃追求罗大小姐了?
沈勋耳力过人,他本不会过多关注外界对他的评价,但还是侧耳窃听了几句。
片刻后,他胸膛微微起伏,踢了马腹,加快了速度,不然……他可能会想血洗长安街。
*
又来了!
没完没了了吗?!
罗府大门外的守门小厮面面相觑。
沈勋今日递了玄镜司的腰牌,并以公事为由,提出要见首辅夫人与大小姐。
既是朝廷公事,小厮亦不便阻挡,遂给沈勋放行了。
而与此同时,小厮立刻去通报罗湛。
本朝五日一次早朝,今日恰逢无早朝,这个时辰,罗湛还没去衙门里。
沈勋直接去了玲珑居。
苏吱吱刚起榻没多久,虽已洗漱,但还是睡眼蓬松。沈勋对她一直都有“欲”,一看见她,一挨近她,独属于男子内心深处的渴望就会冒上来。
然而,此时此刻,见苏吱吱面颊酡红,娇艳瑰丽,他却避开了视线。
不敢直视。
沈勋清隽的脸阴沉到了极致,宛若凛冬腊月天。
苏吱吱坐在花厅石杌上,昨晚看了半宿的话本子,她此刻还没彻底睡醒,婢女陆陆续续端上了早膳,见她哈欠连天,笑道:“大小姐,沈大人来了呢。”
苏吱吱当然知道沈勋来了。
那又如何呢?
经历过上辈子的生死,她半点都不怕他了。
心不动,再无所畏惧。
封心锁爱之后,小日子过得甚是安逸。
她这一世只盼着,娘亲和自己顺遂安康,她只图钱,图安稳,一辈子好吃好喝,实在快哉。
苏吱吱直接无视沈勋。
洛韶儿对沈勋略有意见了。
她挡在了沈勋和苏吱吱之间,不想让沈勋这样的男子挨近自己的女儿。
洛韶儿客气疏离,“沈世子有何事,不妨直说。”
沈勋薄唇微抿,拿出几张战俘画像,“不知夫人与小姐,是否见过画像上的几名战俘?”
洛韶儿淡淡看了一眼,“沈世子,那日之事,我已说得清清楚楚,我与小女只在官道上碰见了昏迷不醒的苏将军,对战俘一事一概不知。若沈世子无旁的事,可以走了。这里是后宅,沈世子不便久留。”
沈勋,“……”
他本想细细打量苏吱吱,以辨别她到底是谁的女儿。
可此刻看来,根本没有必要。
苏吱吱只像眼前这位夫人。
这时,罗湛大步走来。
沈勋知道该离开了,他收起画像,对罗湛抱拳,“首辅,本官是为公事而来,现已问清楚,就此告辞。”
沈勋知道罗湛为人,他没有逗留,直接离开玲珑居,以免给首辅夫人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沈勋一走,罗湛看向洛韶儿。
一想到一大清早,就有男子找上门,他心中委实不爽。
“夫人,你也看到了,你虽救了苏将军,当了一回好人,但日后恐怕还会陆陆续续有事缠上你,下回莫要随便救人。”
洛韶儿蹙着秀眉,不可思议的看着罗湛。
没错,她是有些烦沈勋的屡次“骚扰”。
但,她初心不改。
她若是没有碰到也就算了,遇到了性命攸关之事,还能不管不问、视而不见?
她自幼所受的教导,不允许她如此冷血无情!
她是个有良知的人!
再者,她自问从未对不起罗湛,也没有过任何不该有的心思,至于移情别恋,就更加没有,她只是不再爱着罗湛了。
洛韶儿沉默。
罗湛顾及女儿在场,压低了声音,“你与苏将军不要再有任何接触。夫人,你可见了?我不喜你与外男说话,你莫要让我为难。”
洛韶儿,“……”
她是那种招蜂引蝶的人么?
洛韶儿无力笑了笑,无话可说。
他信什么,便就是什么。
洛韶儿一口应下,“好。”
罗湛这才暂时心安,又说:“我今日有事在身,无暇陪你与吱吱,过几天,我让族里长老开祠堂,给吱吱上族谱。”
提及这事,洛韶儿又笑了,这次是嘲讽一笑。
她忍不住一问,“那十五年前,为何迟迟不给孩子上族谱?”
罗湛一噎。
他无从替自己辩解。
那时的确心中有鬼,不愿给孩子上谱。
但眼下不同了,他对妻女真心不二。
洛韶儿长叹一声,情绪甚是稳定,“我说过,我想和离,吱吱她也不愿意姓罗,你大可不必大费周章了,只要你首肯,我与吱吱今日就可离开。我答应跟你回罗府,是为了讨回公道,可你杀人灭口,根本不给我公道,那便罢了,我不会纠缠,吱吱也不会。”
罗湛又听到了“和离”二字。
此前,他直接忽略洛韶儿的要求,也不可能与她和离。
所谓的公道,大抵也给不了她了。
罗湛看了一眼花厅的方向,见女儿正小口小口嘬着羊乳,她用左手持筷,就连这个小习惯,也随了他。罗湛心头一阵柔软。
他再度看向妻子,“夫人,我就不懂了,我一心待你,我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过日子,难道不好么?你为何总要有其他心思?”
洛韶儿,“……”
她呆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和面前这个男人就变成了话不投机半句多。
是她有其他心思?
罢了罢了。
多说无益。
洛韶儿摇头失笑,“若无旁的事,首辅也可以走了。”
罗湛,“……”他的确有公务在身,今日约了户部尚书喝早茶,需得商谈要事,“那……夫人,我……”
他话音未落,洛韶儿转身走向西花厅。
从罗湛的角度去看,洛韶儿容色依旧,她温柔的抚摸着女儿的发心,笑靥如花。
罗湛愣了一下。
夫人看似很开心,可有时候,他又觉得,她的眼睛里一片灰暗。
他看不懂她了。
*
沈勋回到玄镜司,他命王权把玄镜司的郎中叫了过来。
玄镜司每次出任务,几乎都是打打杀杀,受伤是常有之事,故此,郎中是玄镜司必不可少的人物。
“大人,见属下是有何事?大人……受伤了?”郎中魏先生见沈勋气色甚好,就是脸色拉得老长。
不过,沈勋一惯如此,玄镜司的人,几乎从未见他笑过。
沈勋抬抬手,挥退了旁人,这才问道:“先生,本官想知道,滴血认亲算不算数?”
魏先生,“……”
大人为何要问这个?
他想和谁滴血认亲?
莫不是大人怀疑他自己的身世?
魏先生想入非非。
沈勋,“先生!”
魏先生吓了一跳,立刻回过神,“大人,这滴血认亲不过只是戏文里杜撰出来的,不可信。”
沈勋太阳穴胀痛,又问,“那有何法子断定亲属关系?”
魏先生深呼吸,“回大人,亲属之间都有相似之处,或是容貌,或是身段,亦或是品行和习性,若是细细观察,不难辨别。”
沈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