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莉在巴黎》
谭唯上前一步,从警服胸袋上取下一支录音笔,按了一下,低语道,“说吧,你是什么来历。”
“....”他低头沉默片刻,终是有些哽咽得开口,“我的名字叫金书清,是孤云楼现任的楼主。”
“孤云楼。”钟止想了想,是一间由丹顶鹤祖辈传承下来的书楼,也有几百年历史了,但他一次没去过,他不喜欢待在那种琳琅满目全是单调枯燥的文书地,还都是些无趣的呆板书虫,虽安静但实在是不华丽且亮晶晶,比起他曾经那堆金迭玉的宝穴可谓是天壤之差。
“那你一书香门第之子,怎会来掳人。”谭唯其实也有听闻孤云楼,金姓鹤族代代都温润如玉,可从不沾染是非之事。
“这算是书读多了,脑子都给虫蛀了?”钟止坐在大理石上讥讽。
“你说话能不能别这般过分。”金书清瞪了钟止一眼。
“过分?你这般造作人家的祝礼,我有你过分?”钟止哼笑,觉得这人自私的很,要不是他收敛了曾经那般暴戾的脾气,现在估计早给他羽毛拔光,再煮成鸽子汤,“你这种性格居然还有老婆,稀奇。”
谭唯横了钟止一眼。
“你!”金书清受不了他句句带刺,眼睛通红,要是没这手铐,必定会将手边一块大石给钟止脑袋上砸过去,郁闷得舒了口气,手心攥着链子被烧断的怀表,打开后,里面是一张打印的红底结婚照,“我们鹤族,一生只会同一人白头偕老。”
谭唯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我们上周才刚领完证,却在海岛度蜜月的时候偶遇激浪,我与她被大浪冲散,但我幸运躲了过去,可她却被海水淹没,现在还躺在医院ICU里生死未仆。”金书清说罢,越来越崩溃,“医生告诉我大可能救不回来,救回来大概率醒不过来,所以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我没死过老婆,不太能感同身受,但我觉得你很惨。”钟止点了下头,龙嘴里根本吐不出象牙。
“你怎么会和灵滞勾协在一起。”谭唯已经自动无视了钟止说的鬼话。
“当时我在医院走廊坐着,突然走过来一个人,他穿着一身黑,还带着黑色的高帽和口罩,我看不到他的样子,但身材体型应该是兽人。”金书清清了清嗓子,回想着那天的对话,“但他却知道我练得高阶的灵隐,告诉我只要帮他掳来这次“百年祝”的水系巫女,就一定救回我妻子,我当时也是鬼迷心窍了,你明白人在着急的时候什么事都干的出。”
谭唯蹙紧了眉,“你当真对他的相貌和其余什么都没看到?”
关于灵滞,他们是个藏匿地下的组织,警方完全抓不到任何线索,而且他们这个组织完全是无厘头得出现,甚至有时候单纯只是为了搞破坏,虽有一部分被抓捕入狱,但审问下来,无一都对领头那人不了解,描述也和现在这只鹤说的几乎一样,黑衣黑帽黑口罩。
“没有,连气味都闻不出来。”金书清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在说谎,“声音就是很普通的男声,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他给了我一个联系方式,”
谭唯从他身上探出手机,看到那条正午碎石门的信息,又直接拨号过去,对面仅仅也只是嘟嘟嘟的声音。
他作罢就掏出自己的手机,给董迪发了个信息,让他现在立刻多安排点人手到碎石门那里守着,淮乡离开市里只能通过开车或者高铁,所以如果要出去,必定是需要人来接应,不然只凭金书清的短效灵隐,就和钟止说的一样,他跑不出去。
而旁边的灵泊老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环起臂坐着睡觉了。
谭唯看了眼时间,现在也才九点半,距离所说的正午应该还有一段时间,然后他便继续同金书清做笔录,等手下从神社开车回来。
———神社→碎石门———
8:30
柳星还是穿着那身淮袍和木屐,她自己的衣服全部都洗掉了,根本没干,其他叁人又全是男的,反正这套淮袍还算方便,索性就这样穿着便出了神社。
董迪的车就停在枯井旁边,已经在等他们了。
她第一个拉开后座,就坐了上去,随后薛如望出来了,也一并坐到了后座,董迪给他俩一人一个葱油饼当早饭。
“你们还有个小伙子呢,咋还没来?”董迪问。
柳星一听,心里直哆嗦。
“估计快了,我听到他在洗漱的声音。”薛如望淡淡道。
“....他没事了吧。”柳星看向薛如望,小心翼翼说。
“没事。”他答,红眸看着窗外的落叶。
她刚松一口气,就见敖烈带着口罩,身上还穿的格外严实,一头金发乱乱的,眼神涣散得走了出来。
“同学!快点,你做副驾驶吧。”董迪摇下车窗就喊。
“哦哦!”敖烈一听就立刻奔了过来,打开副驾驶后,碧眸见他俩都已经坐好了,特别是看到柳星尴尬得对他挥了挥手,他立刻眼神闪躲,直接一屁股坐下。
柳星觉得,估计是昨天的事给他造成了心理阴影,只觉得心里罪恶感十足。
“老师人呢?”敖烈上车就发现车上除了他们叁和董警官,根本没见钟止人影,以为他又睡懒觉。
“你们老师在抓肇事者,不在神社。”董迪发动油门,直接一脚踩了出去,又丢了个葱油饼给敖烈,“你的早饭。”
“...我吃不下。”敖烈把脸上的口罩捋紧,看着反光镜。
董迪瞥了他一眼,也没多管。
随后他们大概又坐了半个小时颠簸的车,终于到了山底下,这里比较偏僻,都是绿植和岩壁,有条小路通向外面,有许多车辆进进出出,上面是用石头堆砌成的大门,写着“碎石门”叁个大字。
“这里开车来的旅客比较多,现在“巫女祝”,有不少人流,我们都得一一审核,你们就帮忙一起扫码核对信息就行。”董迪给他们一人一个扫码器,然后便走到一辆车前开始工作。
这次敖烈倒是格外乖巧又认真,虽然总觉得他这口罩戴得怪异。
时间已经到了九点半,就在董迪刚收到谭唯信息,正准备打电话给吩咐几队警员立刻赶来碎石门时。
“你好烦呐!”只听见一个男人尖锐的声音,一头红发探出车窗,额上有一道疤痕,一脸凶相,瞪着面前的审查员,“运些物资罢了,这不名牌就挂脖子上吗!”
“那边干什么呢?”董迪不悦,喊道,“配合知道吗!特殊时期,赶紧下车审核,不下来,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他妈的。”那人骂了一句,然后砸门就从大货车上跳了下来,瞪着董迪,“这么横啊!”
“扫码!”董迪拿着扫码器就朝他走过去。
根本没有发现那人身后的灰色鼠尾摇了摇,贼笑一声。
“董警官!”
这是柳星第一次听到薛如望如此着急大声,几乎是一瞬,她只见银发少年冲了过去,火焰与碎冰冲突碰撞,引起一阵朦胧水雾,还夹杂着点点火星和冲鼻的硝烟味
不知道人群中谁喊了一声,“是灵滞!快跑!!”
话音刚落,一大片惊叫与慌乱逃窜的声响,柳星只觉得晕头转向,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勉强冷静下来。
“所有警员赶紧疏散人群,保护旅客!”是董警官的声音,但是听起来格外嘶哑。
紧接着只听见一阵烈风呼啸卷起,那抹金发在她视野中一闪而过,而雾气中心却又激起一阵热浪,宛如猛兽一般炸裂,她听见叮铃咣啷的宛如铁器被砸开的声音,吓得她一激灵。
“小姑娘...”前面传来一声虚弱的男音。
柳星望过去,他就在她前面一米的距离,是刚刚一名审核员,他的左脚被砸下来的碎石压住,血流不止。
“帮帮我..”他在向她求救。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片的血迹,也是第一次身处在这种嚣乱又危险的环境之中,前不久她才刚刚背着粉白色的大书包,想着自己即将度过四年的平凡大学时光。
现在的情景,就像那些警匪片,甚至可以说更像是科幻战斗片,偶尔也只是在噩梦里出现过。
烟幕缭绕,火星像蛛网一般散布在这片石林之中,她也不是没想过拔腿就跑,辽老师和秋桐也都说过“灵滞”是一群格外凶煞的家伙,而她仅仅只是一个灵力200且还没灵系的差生中的差生。
唯一会的,还是那差点把同学害死的绵薄灵愈术。
她张了张嘴,看着倒在面前痛吟的伤员,她知道自己原本想说些什么,但是心脏狂跳的声音以及自己颤抖着的腿却开始不自觉地踏起那费劲的木屐开始向他跑去,纤细的手腕一把擦拂过脸颊上的烟灰,费劲得将那碎石拔开。
“我是灵泊,闭上眼睛,我帮您治疗。”
敖烈和薛如望不也在战斗吗?
而且还是直接面对那可怖的“灵滞”。
她怎么能逃跑呢,怎么可能逃跑呢。
———另一边———
“妈的,灵泊也在啊。”鼠人手心冒着红焰,啧了啧嘴,看着面前俩位正摆着攻击架势的少年,甚是觉得好笑,“不过看起来毛还没长齐呢。”
“董警官,站得起来吗?”薛如望额头上明显有几滴冷汗淌了下来,小声先对身后衬衫上满是擦伤和细小烧痕正跪坐在地上大喘的董迪道。
“还行,问题不大。”董迪看了眼被烧坏的电网还有一格信号都没了的手机,“你俩成吗?”
“大概死不了。”敖烈的口罩已经飞了,下半张脸肿的和猪头叁一样,应该是五步蛇毒的缘故,香肠嘴一张一合,“我现在觉得扫大街真tm幸福。”
“哼。”薛如望笑了声,“可不是么,一会儿我数到叁,我们就上。”
“行。”敖烈点了下头,而董迪则往后挪了挪。
“叁。”寒气缭绕在薛如望身上,他像束冰箭一样就扑向那红毛老鼠。
“尼玛!”敖烈骂了一声,唤出一道烈风便紧随其后,“学过数数没啊大哥!”
混沌的烈焰像饿兽一样卷起,冰与风全部被淹没在这炎海之中,再次卷起一阵阵呛人的烟幕。
与此同时,董迪直接跑向旁边搁置的警车,立马发动冲出这重重黑烟,飙着急速就往山上开去。
———竹林———
10:15
“我也只知道这么些。”金书清嗓子都快说哑了,只觉得这位谭警官格外一根筋。
“行,那之后回警局再继续。”谭唯关闭录音笔,看了眼还坐在大理石椅子上睡觉的钟止,又打开手机,见董迪还没回消息,蹙了蹙眉,正准备一个电话打过去。
只听见一阵急促的警笛声,以及轮胎迅速摩擦的刺耳音,连钟止都直接不满得哼了一声,睁开金眸望了过去。
“谭Sir!钟先生!”董迪开的像飘逸一样,瞬间从车上下来,满身擦伤,白衬衫都是血迹,看起来格外惨烈,扶着一只手臂,沙哑道,“灵滞来了,俩学生正扛着,现在很危险,得赶紧去救他们!”
金书清明显看到那黑发男人立刻站起了身,低沉道,“在哪?”
“蛇山底下的碎石门那,已经打起来了,警方几乎全灭。”董迪话音刚落,连他都没反应过来,钟止就像抹清烟一样消失了踪迹,而谭唯直接拿起枪就从山崖上跳了下去,董迪心底发怵,和坐地上的金书清大眼瞪小眼,自言自语,“什么鬼啊...”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