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问渊没有说话,等令狐情自答。
“陈冲。”
谢问渊眸光微闪:“哦?哪个陈冲?”
令狐情细细看了下谢问渊,“莫说你不记得了。”
“你说的可是锦川县那个可怜的哑巴?”谢问渊摇头笑道:“别告诉我你去杭州一遭最大的收获,就是活见了鬼。”
“是活见了鬼,”令狐情点头道:“你知我十分擅长辨识人的面貌,这人肯定就是陈冲了,可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死了的人,还能活着出现在我面前?而且还改名换姓,做了另一个叫钟岐云的人。”
钟岐云三个字在耳边响起,谢问渊忽而笑了:“陈冲确实死了。”
令狐情没应话,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曾经以为那日审讯的陈冲是你命人假扮的,可不知你是使了什么手段才骗过了丞相,骗过了
皇帝,没有留下一点把柄,可后来听太子说,兴许是上天都在帮你,让那个傻子突然开了口,诉了冤。”
“可要说你什么也不知道,就算皇上信、丞相信,我无论如何也是不信的。”
谢问渊笑了笑:“是吗?”
“你应该早就知道他会说话了,所以我以为,那次刑部大牢出事时,死的那人确实是真的陈冲。”
“可是你又在杭州看到了另一个?你觉得是我放了他?”
“不会,我宁可相信自己看错了,也不信你会放了这么个人。”
“无畏,你很懂我。”
“是吗?”
“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陈冲不是我杀的,他死在魏丞相的人手中。”
这话一语双关,令狐情心知,不管真相如何,那事谢问渊是不会再去提及的,也不可能把实情告诉他。
他二人虽然交好,但好些时候,有些话不能说,也不可以说。
“话我也问到这里了,去杭州之前你交给我的事,我也打听到一点眉目,那位,确实在杭州等地购置货船,而且船只还是能容纳百人以上的大船。”
“这般动作没人察觉?”
“有人替他掩人耳目啊。”
“谁?”
“要说起这事儿,还真是因缘巧合了,起先我还查不出究竟是谁,也没个眉目,倒是有一日在街头碰到那个叫钟岐云的人,他和友人在街头谈及杭州城最大的青楼之意阁,说是之意阁的之意姑娘美若天仙,准备约着去瞧瞧。”
之意阁?谢问渊想,杭州最大的青楼?
“我当时心头想着与他对峙看看他是否是陈冲,哪知他根本不认识我,那时我觉得无趣便去了之意阁,见着了那位与天下第一美人楚嫦衣齐名的之意姑娘。”
“你倒是有这心思。”
“若不是起了这心思,我也不会发现这个幕后推手。”
“之意阁的人?”
令狐情点头:“在我看见那之意姑娘时便什么都明白了,长得太像了......”
谢问渊笑了起来:“看来,往后我也应当去见见才是。”
令狐情哈哈大笑起来:“届时我替你引路。”
“不过,我见到那个名叫钟岐云的人,倒真是个不怕死的。”令狐情又说道。
“怎么说?”
“那天我听闻他准备买船走海路。”
“海运?”谢问渊挑眉,确实是个生钱的法子,不过倒也真像是活腻味了。
若是往年,这个时日出海倒还好,但今年不同以往,夏日东海那片少雨,按照往年规律,这段时日东南风又渐渐强劲,只怕东海龙王预备在这秋冬之际下一场暴雨吧。
这个时候出海那真就是不知死活。
这个傻子,真是处处找死。
第20章 出海
如同谢问渊猜测的那样,十月底深秋,东海果然刮起狂风,下起了暴雨。
不过好在钟岐云早些时候是有预料到的。
钟岐云生于海边、长于海边,加之家中父母也是行海走伤,他见得多也知道得多,这么一点生活经验他还是有的,不至于赶着暴雨出海。
陆晃与另外几人知他二人欲行海,虽说过劝阻的话,但也没过多阻拦,并早在雨前两日就离开了杭州。
钟岐云也乘着这段时间与何敏清一道四处转了转,在钱塘江口岸向离杭回乡的商户购置了一艘体量中等的二手船,价格却是比那日在船坊问的还贵上了十两银子。
只因这船用料不同船坊的松木,前船主就是跑海的,这艘船是他专门让船坊造的,船体用料十足,甲板等处用的均是抗腐蚀柚木,龙骨这些要紧肋材,还是上等好木料。
用船主的话来说如果不是家中人不放心他这把年纪还在海里飘荡,他也不会卖掉它。
钟岐云觉得不亏。
船买好,除了何敏清几个下属,两人又借着原船主的关系雇了一个经验颇丰的管带、三个苍头,另外购置了一些食物,救生用品,等一系列的东西办妥,剩余的钱,钟岐云狠狠心,将它全部用来购买价钱相较低廉的丝绸。
秋冬的暴雨再大,时间也不会太长,算下来也就那么五六天而已,等雨过天晴,人、船、物具备,装好货物,钟岐云和何敏清就准备出发了。
出航这日,北风起,晴空万里,船帆大开,一行人乘风南下。
千里江陵一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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