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两日而已......”
钟岐云听得好笑,这句话,从今晨得知即将抵达玉环县时,他就一直听着何敏清感叹,到现在起码不下二十次了。
“这几日风不算强劲,一个时辰只能行十四节,若是风强之时,一个时辰还能行个三十好几节。”
“够了够了,这便足
够了。”何敏清两眼放光,“酒仙诗中话,确实没曾说假啊!可知杭州城到这玉环县,若是走陆路,最快也得六七日,这.....”
见旁几个苍头悄声笑了起来,何敏清也不恼,只摇头感叹:“我真是见识短浅,非不得那些人冒死也要行海。”
钟岐云点了点头:“海中虽危机四伏,行海也极其倚赖天、水、风几象,但若是多加小心注意,也没甚可怕的了。”
何敏清叹:“自然是要对海龙王心怀敬畏的。”
钟岐云望着何敏清悠然的模样张了张嘴却也没再多说。
对海自然是要心怀敬畏的,只是话虽这么说,理人人都懂,但天象又岂是随便就能断定的?更何况长久经历一番风顺,按照人的秉性,终归会有一日掉以轻心,多数海商出事便是如此。
以前他每年放假,便会跟着父母去走航运,看得多,年纪大了点也帮着做了不少事,经验还是有,但钟岐云依旧不敢放肆,毕竟以前家里那个可是现代高科技集成的渡轮,现在这个古代木船,他还是第一次亲自掌控。
来到这个大晸朝,在生死之间挣扎过一遭,他算是看得明明白白了,老天爷从没偏向他这边,他若是以为穿越过来他就是主角、做事前不仔细琢磨清楚,然后掉以轻心,那早晚会被自己愚蠢害死。
玉环县近海,但地处台州边沿,居住人不多,官道不通,算不得富裕,昂贵的精美丝绸少有人买得起,低廉的丝绸又获利少,运输成本太高,走陆路的商人不愿长途跋涉运送丝绸至此,走海路的商人很少,而那极少数的人只会将丝带到台州城,不会再度南下。
这些钟岐云前些日子都已经了解清楚了。
果不其然,等他带着丝绸上岸,他于杭州购置的两百匹料子便兜售一空。
除去购置丝绸的成本,他还挣了一百二十五两。丝绸行业利润之丰厚,钟岐云真是感叹不已。
何敏清买的货物多,除了价格太过昂贵的绸缎、成衣没能卖出,其余中下品的丝也全都卖了干净,挣了个钵满盆盈。
“钟兄弟现下还准备回泉州吗?”
“自然是不用回去了。”钟岐云不是傻子,能在这处就有这样的收入,货品都卖得差不多,
这时回泉州自然是没太多意义了。
何敏清明白这个理,左右两人都是孤家寡人,没甚么妻儿牵挂,回泉州对他们来说只会浪费时间精力罢了。
“这番回杭,你预备往哪处走?”
玉环县人少,何敏清的货物投放后,玉环县的丝绸市场也算是会饱和一阵子了。再来这处只怕挣不到钱。
钟岐云大口吞下嘴里的馄饨,想了想便说道:“到时候看看风往哪儿吹吧,若是南风,那就上燕尾去,若是北风,就南下到拓容县。”
何敏清点头,“可行。”
钟岐云笑:“就愿天公作美了。”
两人夜里合计了下,预备到台州购置些杭州没有货品,等南风一到,就起航回杭。
十一月中,西北风一到,杭州城气温骤降,跨入了冬季。
昨日且从燕尾县回杭的钟岐云,被杭州城的海风吹了一个哆嗦。以前他就受不住江浙沪那一带冬季的湿冷,透骨的寒意棉袄都挡不住。
漂泊多日重回岸上,一大早,钟岐云就带着银两离开了租住的小院往杭州城中一家成衣店去了。
古代不如现代处处有商场,处处都是售卖衣物的店铺,这个时代成衣相比自制的衣物贵上好几倍,一般家中女人为了节省开支,都是买来布匹自己剪裁做衣。
再加上杭州城丝绣也是出名,城中大部分女人绣工都算不错,做出的衣物虽比不上成衣店那般精美,但还都挺好看。
因而苏州杭州两城都有个不同其余州府的特点:女主外,男主内。不少人家中都是靠女人的绣艺过活。
所以城中成衣店不算太多,买成衣的都是些家中有余钱,想要打扮体面的人家。
寻着一家上下共三层,看起来格外体面的店子,钟岐云掀开门前厚帘子,一阵暖风扑面而来。
“客官,您可是要布匹?”
“我准备买两套冬日的成衣。”钟岐云四处望了望,“你们店中还造了地龙?”
“是啊,今日天冷得紧,掌柜的便令人燃了地龙。”店小二说到这里,上下打量了下钟岐云的衣着,随后才漫不经心地笑道:“客官您这边请,小的替您量量尺寸。”
钟岐云点了点头,跟着店小二往里间走去。
钟岐云看衣服快,买得
也快,还没等店小二推荐,他就选了三套颜色较深的棉布袄子。
“你们这儿怎么没见丝绸面料的成衣?”虽然他不怎么喜欢穿绸缎,但想着有时上门谈生意得穿得体面些,钟岐云还是决定买上两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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