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琬沂跟着抽了两根,满嘴苦涩,她实在体会不到尼古丁和焦油融合带来的快乐。
陈徵抽烟不喜欢讲话,闷着声,一直到烟盒空掉,他才开口:“叶律师,来见你一面可真是危险啊,这大雨,得下到什么时候?”
“没人逼你来。”
陈徵笑着,不反驳,也不再说什么,仔细拆开烟盒里的软纸,开始折迭。
半小时前,暴雨预警已经升级为红色,不少街道已经断电,有些地势较低的房子雨水已经漫进去。
北市几十年没下过这样的大雨,一时间谁都寸步难行,或者说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叶律师,有打算以后做什么吗?”
“不打算。”叶琬沂泡了壶茶,这回倒是客气地给陈徵也倒了一杯,茶香四溢,热气腾腾,她的语气好像也不再那样生冷,“像我这种普通人,向来喜欢走一步看一步。”
陈徵嗤笑一声,将手中折好的纸船放在桌上的茶宠头上,“只有人上人,才配走一步看一步。”
“叶律师,你们律所怎么养这么难看的宠物?”
叶琬沂看了眼头上盖了艘船的蟾蜍,笑了,那之前老板养的,律所这些年虽谈不上风生水起,但小日子过得还算舒坦,老板把功劳都归结在这个不远万里请回来的茶宠身上。
只是当下就要人走茶凉,老板收了很大一笔补偿金,什么神兽不神兽,显灵不显灵,已经无心关注。
“那可是我们老板的宝贝,你不怕它显灵了报复你?”
“叶律师,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啧,封建迷信。”
“我们才见过几次?”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聊到后半夜,叶琬沂眼皮子撑不住,缓缓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天已大亮,只是外头还在飘着细雨,路上的积水堪堪没过人的小腿肚,不远处有应急人员在努力。
陈徵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搬了个凳子坐在窗前,从二楼往下看,拿着手机不知道在跟谁通电话。
一直到电话结束,他也没回头,悠悠问:“叶律师,回家吗?”
“我宁愿四海为家。”
陈徵垂眸低低笑出声,他一夜基本没怎么睡得着,现在处于精神又虚晃的状态。
可是他还有事去做。
“你不走,我可走了。”陈徵站起来,撑着手向上舒展了下筋骨,笑意不减,意味深长道:“可别饿死在这里才好。”
“……”
律所的储粮只剩两桶泡面,半桶矿泉水,如果外边一直是这种情况,不出叁天,叶琬沂估计真的会饿死在这里。
叶琬沂认命地跟陈徵走出来,脱掉鞋子挽起裤脚,准备淌进水路中的时候却发现陈徵没动。
她回头望,陈徵笑着,一脸隔岸观火的姿态。
“叶律师,你这是要英勇就义吗?”
叶琬沂眉头皱了皱,问:“你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你要是亲我一下,我倒是可以考虑背你。”
叶琬沂翻了个白眼,想也不想,一只脚就要踏进水里,随即被陈徵拽住,她止不住挣扎,惯性太大,她跌进他的怀里,被撞得生疼。
如此近距离,他的喉结随着声音上下滚动的细节被捕捉得更清楚,叶琬沂甚至可以看清他微微冒出了的胡茬,闻到他身上烟味和香水味混杂的气息。
陈徵把人扶稳,低头看她,笑着说:“叶律师,我只要一个吻,没想到你还附赠个拥抱?”
边缘就是水流,叶琬沂不敢有大动作,她空出一只手抵在两人中间,语气变得烦躁:“你要不要脸?”
“不要。”
陈徵直接将人拦腰抱起,才发现原来叶琬沂这么瘦,他仿佛在抱一堆骨头。
“放我下来!”
“在我没有反悔把你丢进水里之前,你应该保持安静。”
陈徵抱着她越过一段水路,来到一辆救援车前,有人帮开了门,陈徵就将叶琬沂直接塞了进去。
叶琬沂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见外边有应援队的人喊:“徵哥。”
“边走边说。”
陈徵利落地套上雨靴和雨衣,沉声道。
两人声音越来越远,司机却发动了车子。
“诶,你要送我去哪?”
司机是新来的瓜娃子,愣头青,二十出头,和女孩子说话就容易脸红,“嘿嘿,队长说,送你回家。”
叶琬沂哪里有过这种特殊照顾的待遇,急了:“我自己回去,不要耽误你们工作。”
“不,不不耽误。”
叶琬沂没说自己住在哪儿,但司机轻车熟路地将她送到了目的地。
家外边电桩直接倒了,另一批穿着同样救援服的人在拿着抽水机将路上的积水排走,司机嘿嘿一笑:“队长说,让我来这里帮忙,再见。”
这一片区是老片区,很多设施都是上了年纪的古董级别,这次大暴雨简直是灾难。
断电断水,楼房的墙壁更是因为渗水,门窗没来得及关严实,房间里湿漉漉,低楼层有些房间直接被水淹没。
好在叶琬沂每天出门前都会紧闭门窗,还囤了两个满电的发电机,家里也不算太糟糕。
叶琬沂勉强洗了个澡,才恢复了一些清爽,坐在书桌前没来由地开始思考陈徵的行为,她实在想不通。
‘2010年10月21日,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