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她的夸奖, 裴知逸的笑顿时扯得更开, 开得即将满出来,“那是自然,我的算法本事在道观里可是一等一的,你要不要试试,报个生辰八字给我。”
霍酒词迟疑, 摇头道:“不用,我并不想知道自己往后的命运,那样就没惊喜了。”如今的日子, 她过得很开心, 日后是日后的事。
“嗯, 听你的。”裴知逸深深地看着霍酒词, 她不想算, 他也不会强迫。其实他还挺想算她的命,想知道她何时会生病,何时会有灾,有的话,他可以替她挡。
自然,没有最好。
霍酒词想起裴知临和薛浥便道:“接下来的事你不管了?”
“我可是太子,什么事都要我做,那还养他们做什么,吃干饭么。”裴知逸伸手将她带入怀中,沉声道:“再者,那晚的事距今天太久了,要验那酒也没的验,想证明是二哥下的手很难,他只会摘得干干净净,但杀人凶手应该能找到。”
霍酒词安静地伏在裴知逸怀中,暗暗担心夕鹭,裴知临这般阴险,夕鹭嫁过去之后真的过得好么。快一月了,她不来瞧她,也没个信给她。
她想,再过几日,夕鹭还不来信,她便主动去王府看她。
“你觉得薛浥这人如何,我看锦灵对他有点意思。”
“锦灵对他有意思?”裴知逸接了一句,言语间似乎有些诧异,“薛浥人品不错,为人也正派,就是有点子清高。偶尔说话也不好听,容易得罪人。”
“他年轻,又是寒门子弟,如此性子jsg也说得过去。”霍酒词思量着,裴子渠看画像也看了几百张了,要是真心喜欢倒是可以一试,若是一时兴起,那还是算了,薛浥绝不会同她过家家。
霍酒词自顾自想着,裴知逸却说:“今日我救了他,往后他纵然不站队也会记得我的恩情,十分忠心不说,八分一定拿得出手。”
闻言,霍酒词错愕地眨了眨眼。两人成亲这么久,裴知逸还从未与她说过官场上的事,她抬头看他,忽觉陌生,又觉得他该是这样的。能当上太子的,将来要做皇帝的,哪个会是白纸。
如此,也没什么不好,起码不会被裴知临设计陷害。
“原来你也会算计人啊。”霍酒词扒拉着裴知逸的衣衫玩弄,扯开又合上,扯开又合上,“那郑大人是二哥的人吧,所以你让他去找父皇,想让父皇贬他,是不是?”
“小医仙真聪明。”裴知逸沉吟,温柔地摸着她的脑袋,“我发誓,算计谁都不会算计你,不过……”忽地,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事,哑声道:“有一件事上除外。”
霍酒词一瞧他的眸子便晓得他在说什么,她红着脸捶他,骂道:“登徒子。”
“我不止算法厉害,剑法道法也厉害,还有……”他抬起她的下巴,低声道:“其他地方也厉害。”
没等霍酒词开口再骂,他飞快封住了她的唇。
“唔。”
……
楚兼:“……”自觉拿出塞子塞进耳朵。
*
夕阳西下,马车缓缓驶过,碾碎一地金光。
楚兼独自赶着马车,目视前方,默然欣赏前头的落日。
约莫一个时辰后,马车在宫门口停住。楚兼耳中还带着耳塞,没取下,他人是带了耳塞,但感觉没丢,里头的情况,他还是晓得的。
有时候,他也会想,男女之情究竟孙牟东西,为何会叫人情不自禁。
可惜,他这辈子没机会经历,这辈子,他只为保护裴知逸而活。
“吱呀。”
没一会儿,车门被打开,裴知逸抱着霍酒词走下马车。
霍酒词将脸埋在裴知逸怀中,丁点也不敢往外头瞧,尤其是楚兼的脸。她都不晓得他是憋久了还是生性孟浪,竟在马车里调戏她。楚兼在外头,她自然不敢出声,谁知他越来越过火。
念及方才的荒唐,她又羞又起,张嘴咬了他的耳朵一口。
这个厚脸皮的混蛋。
“嘶!”裴知逸倒吸一口冷气,装出一副求饶的模样道:“轻点轻点,耳朵要被你咬断了。”
“你下次再乱来,我就饿你半年。”霍酒词使劲揪着裴知逸的衣领,狠狠瞪他。奈何她嗓子软,说出来的话毫无威慑力,更像是在撒娇。
裴知逸掀唇笑开,俏皮道:“再饿我半年,吃苦的肯定是你。”
“你再说!”霍酒词咬牙,每回这事上她总吃亏,恼人。“今晚去别地睡!”
见她是真生气了,裴知逸急忙闭嘴。“不说了不说了,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娘子莫气,为夫下回再也不敢了。”
他嘴上在认错,面上却毫无认错的样子。
霍酒词在心里谋划,非要叫他吃点败仗才行。
*
近来,归云布庄的生意愈发红火,宁七娘忙着做那十件玉雪踏梅,整个绣坊的绣娘和布庄里的裁缝师傅都在配合她。
这一弄,宁七娘的名头也算是打响了,往后即便不在归云布庄也有地方去。
桃夭布庄的人流全被吸来了这里,王约素气得一天没吃饭,逮着机会就骂画眉没用,画眉不敢还最,只能任她骂。
这天,霍酒词来了归云布庄,独自一人在屋内算账。
算着算着,她脑子浮出一句话。裴知逸同她说过,薛浥是个人才,裴知临得不到便想毁了他。
她想,自己该帮他。朝中许多大臣都还未站队,而这些人便是他们的机会。
“小姐在想什么?”张别楼进门。
“啊?”被张别楼一喊,霍酒词便回了神,“我在想薛探花的案子。”不知为何,在张别楼面前,她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
“薛探花的案子,老朽听过。这几日街坊邻居都在谈,殿下不是已经破案了么,小姐还担心什么?”
霍酒词放下手中的毫笔,低声道:“我在想,究竟是谁杀了连翘姑娘,当晚王府里带扳指的有三个,其次,王府里的人一定有问题,起码那杯酒肯定有问题。”
张别楼若有所思地瞧着霍酒词,提醒道:“小姐忘了一件事,少主这辈子帮助过的人很多,说不定,其中就有二皇子亲近的人。”
经他提醒,霍酒词倒是记起一件事来。“那是哥哥的东西,我怎么能用他的恩情来办自己的事。”
张别楼上前,对着霍酒词道:“不管小姐做什么,少主都会同意。当初,他将卫家的产业和账本交给小姐,就是希望小姐能随心所欲地活着,想做什么做什么。”
霍酒词垂下眸子,心满覆满愧疚。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是欠哥哥的。
张别楼在霍酒词身旁坐下身,语重心长道:“小姐记住一句话,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心中切忌想太多。往后,小姐当上皇后亦该如此。”
霍酒词默念着张别楼的话,没出声。她接手账本的那天便晓得,有它,裴知逸的路会好走许多,但她从未想过用它。
一来,她不想欠人情,哪怕他是卫焚朝;二来,不是自己的东西,她总觉得不该用。
张别楼站起身,主动拿了机关墙后的册子放在霍酒词面前。“其实少主一直都觉得自己对不住小姐,那个时候,小姐在侯府里的事他都知晓,却只管看小姐的笑话。小姐就当,这是少主对你的亏欠吧。”说罢,他起身离开。
“哐当”,房门合上,屋内静悄悄的。
霍酒词讷讷地盯着面前的册子。
思量一番。
终于,她翻开了账本,上头都是名字,来龙去脉都有,其中还有不少朝中大臣。
*
隔日,霍酒词找了王府的管家。
那管家看到卫焚朝的印鉴,恍然想起自己初来帝都时的落魄,饿得快要死了,是卫焚朝救了他。
念起恩情,他便当晚发生的事告诉了霍酒词,但他早已经将证据处理了。
夜里,霍酒词回到东宫,裴知逸还在刑部。
刚一进门,她就瞧见夕鹭坐在正厅里。比起之前,夕鹭的脸要圆润些,看样子,她过得还不错。
“姐姐。”夕鹭笑着喊人。
“夕鹭,好久不见。”霍酒词坐下身,直直望着夕鹭,“我本来想着,你再不来找我,我就去王府找你,没想你今日来了。可是有事?”
夕鹭直截了当道:“姐姐,连翘的事殿下并不知情,那晚他忙着招呼宾客,来的人也多,他不能事事都顾及到。连翘是伺候了他十几年的婢女,他也是心急为讨公道,并没有执意要害薛探花。如今,太子殿下掌管刑部,应该不会借此,做文章吧?”
“……”夕鹭一说,霍酒词的脸立马暗了几分。这一下,她真佩服裴知临,也不知道他给夕鹭灌了什么迷魂汤,才几日不见,夕鹭的心就大变样了。
之前几次都是裴知临先动手,裴知逸反击,这次也一样,明明是裴知临咎由自取。
“夕鹭,我不会帮你同殿下求情,是谁的错就是谁的错。杀人有罪,从犯也有罪。”
闻言,夕鹭低下头,神色黯然。今日是她自己要来的。她知道那晚的一切,原本事情是成了的,谁料老天有眼,裴知逸为薛浥翻了案。她以为裴知逸要借此对付裴知临,这才来求霍酒词。
霍酒词叹息一声,拉着夕鹭的手道:“你别插手他的事,倘若他什么都没做,我相信,殿下不会主动对付他的。但他若是主动招惹,殿下也不会放过他。”
夕鹭抬起浸水的眸子,低声道:“姐姐,我怀孕了。我求求你,放过他吧。”
霍酒词愣住,她沉思良久,无奈道:“你不该来求我,应该回去劝他,不属于他的东西再怎么争都没用,说不定还会将自己搭进去。”
“嗯,我知道了。”霍酒词的话说得清晰明了,态度也坚决,夕鹭便明白了,多说无益,“姐姐,时候不早,我先走了。”
霍酒词没留夕鹭,因为她知道,两人之间已有隔阂,再不是从前同甘共苦的姐妹。
*
翌日。
霍酒词约了裴知临在郊区见面,张别楼在凉亭外候着,楚兼则是在暗中候着。
裴知临神情淡淡的,并不热络。“弟妹,你约我可是有事要说?”近日,许多大臣明确拒绝了他,还有,原本站在他这边的几位大臣忽然之前成了中立派。
一来二去的,他身后的人顿时少了大半。
“我有二哥给薛探花下药的证据。”霍酒词直言道。
裴知临面色不变,镇定地摇着折扇道:“我不明白弟妹的意思,下药,什么下药,我何时下过药。”
“二哥,我能这么说自然是有证据。倘若我将这证据交给刑jsg部,二哥可是从犯,自然,二哥可以将过错全都推到下人头上,自己依旧清清白白。不过,这事若是落在父皇耳中,父皇还能同以前一样对二哥么?”
手上动作一停,裴知临拉平嘴角,眸中神色旋即一深。
见状,张别楼进入凉亭,狠厉地盯着裴知临。
他一来,裴知临便收敛了身上的杀气,淡淡道:“弟妹,你究竟想说什么,今日让我过来,应该不是单单为了说这件事吧。”
“确实,我要说的事不止如此。我还想告诉二哥,太尉大人,丞相大人,还有大将军等人,他们几个,永远都不会站队二哥。”
裴知临不语,眉心紧拧。他并无兵权在手,唯一能与裴知逸抗衡的,便是朝中支持他的大臣。
倘若连这些都没有了,他拿什么跟裴知逸争。
见状,霍酒词继续道:“二哥,殿下他不怕跟人争,因为他是天定的太子。大哥的下场,你也看到了。凡人斗不过天,不是你的东西,再怎么争都不会是你的,最后,你执意要争,兴许会付出性命。”
“你什么意思?”裴知临脱口道,声音骤冷。
“二哥觉得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霍酒词也不明说,起身道:“夕鹭怀孕了,还请二哥多为她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