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拿起手机,刚要拨打源野的电话,下一秒,有人从身后的巷口路过,发出一声划破耳膜的尖叫。
游湉的手指僵在那里。
她颤颤回过头来,这一刻,才注意到地面上的那条,通往小巷的断断续续的血痕。
她才注意到,所有人脸上浮现的恐惧,目光的躲闪,全部来自那条小巷。
她听不到那条小巷里发出的任何一点声音。
连路人都加速脚步迅速离开了现场。
她喘了口气,一步一步地走向那条巷子。
没有任何人出来阻拦她,却也没有任何人与她一起向前。
脚步声停下的时候,她的心跳也仿佛停下了。
有个血淋淋的少年蜷缩在血泊里。
他弯成了一只虾米的姿势,牢牢地将自己包裹了起来。
他一动不动,连呼吸似乎都停滞了。
就在不远处,一瓶散开的木糖醇散落在泥土里。
游湉看到了。
她扶住石墙,大脑空了两秒。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渐渐清晰。
源野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她被手忙脚乱的医护人员猛地挤到了外面。
“姐姐……”昏迷中的少年嘴里不停地重复着两个字。
单架上,血肉模糊的手指动了动。
是源野吗?
已经看不出来是他了。
完全看不出来了。
游湉被这两个字,猛地拉回现实,她跟着跳上了救护车。
游湉擦干了眼泪,表明身份,事态紧急,医生让她留在上面。
“快快快!!快止血!!”
“上心电监护!!!”
游湉紧紧抓着源野的手,把他抱在怀里。
她强忍着泪水,“源野,源野,你坚持一下……”
“姐姐,姐姐……”
“我在,源野,我在,你坚持住……好不好……求你了……你一定要坚持住……”
“姐姐,我为你报仇了……
游湉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她别过头,不忍再看他,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砸。
氧气罩戴上,他用尽全力睁开眼睛,却只剩了一条线。
当他看到游湉的脸时,嘴角艰难地扬了扬。
他笑了。
他动了动小指,轻轻勾住她的衣角。
游湉划着通讯录的手都在剧烈发抖。
医生让她迅速联系病人家属,游湉试了四五次,才把霍文肖的名字从黑名单里解出来。
源野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姐姐,不要告诉舅舅……”
“好,我不告诉,源野,我不告诉。”
她别过头,把手机贴在耳边,铃声一声声的响,她在心中疯狂大喊,快接啊!!快接啊!!霍文肖你快点接电话啊!!
响了无数遍,对方传来的都是不在服务区。
游湉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恐惧过,恐惧到她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
她没有意识到拽着她衣角的小手渐渐没了力气。
因此也就没有看到那只小手正在一点点地向担架外滑落。
少年的眼睛突然越撑越大,瞳孔再也没有了光亮,像尘埃,也像灰烬。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氧气面罩下的嘴唇抖动着。
他在说着什么,一字一句,游湉把耳朵紧紧贴上,似乎才听到了模糊的几个字眼。
“妈妈……我痛……我好痛……救救我……”
“妈妈……救救我……”
“妈妈……”
泪水从男孩的眼角逼落……
身后的心电监护发出刺耳的警报。
滚烫的手机从游湉手中垂落。
她被瞬间围拥过来的医生挤到后面。
除颤仪迅速启动。
游湉看着aed的两个手柄强烈电击着源野的身体。
看着眼前的少年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一下,一下,又一下。
看着他因痛苦而青筋暴起的额头。
看着他在强烈的求生欲望下,死死攥成一团的拳头。
又眼睁睁地看着那拳头,像是只泄了气的小皮球。
摊开的手腕从担架上滑落。
啪的一声。
耳边所有声音全部都消失了。
游湉感觉眼前一片模糊。
万籁俱寂中,有个一头黄毛的小鬼不知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吓了她一跳。
他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柜台前的椅子上。
她清了清嗓子,问道,“请问您有什么业务需要?”
小鬼饶有兴趣地打量她两眼,随后抽出一张理财介绍单,拍在她面前,“姐姐,我想跟你做一笔纯粹的金钱交易,好不好?”
她眨眨眼:“嗯?”
小鬼双手撑着下巴,笑的像朵初生的向日葵,又灿烂,又朝气蓬勃。
“姐姐今后的业绩我都承包了,而姐姐只需做我一年的女朋友。”
什么鬼?小小年纪就霸总上身,游湉都开始好奇这小鬼的家长是什么样了!
答案当然是不行!
小鬼看她一脸惶恐,哈哈笑了两声,赶紧补充了两个字,“假的。”
emmm……假的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画面一转,又来到了她家客厅。
小鬼的黄毛变成了黑毛。
看起来乖了不少。
他巴巴地摇着她的胳膊,泪珠在大眼睛里颤颤悠悠地打着转儿,“姐姐,求求你了,你就重新给我做碗面好不好?”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说好,那个小鬼又突然间消失了。
“源野……”她向四周喊他。
“源野,源野,你在哪?”
“你快回来,我给你做面,做你爱吃的,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你快回来好不好……”
“姐姐,我走了哦……”他的声音像是从远处飘来……
离她越来越远。
“不,不要走!”她看不到他,只能朝那声音大喊。
“你走了我拿什么赔给你舅舅……不要,源野……源野……不要走……”
……
榕城国际机场。
候机厅里,登机广播响起。
贵宾休息室的大门被推开,随后一行人大步走了出来。
就在准备登机的前一秒,davies挂了电话,从后面匆匆跑了过来。
“boss!”他大喊一声。
霍文肖回过头,面沉如水地盯着他。
“源野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