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野在救护车上恢复了心跳, 但是情况不甚乐观,一下救护车就被紧急推进了抢救室。
游湉守在抢救室门口。
半个小时后, 抢救室的门被推开。
“病人家属!病人家属!”医生焦急大喊!
游湉立刻冲了过去, “我是!我是!医生,病人怎么样了?”
“你是他什么人?”医生二话不说,从助手手中抽出一张单子, 塞进她怀里, “病人现在情况相当危急,需要紧急手术, 这是手术同意书,你快看, 看完赶紧签字,我跟你简单说下手术大概情况!”
“好,好……”游湉用力握着笔, 整个手腕抑制不住地发抖,手术知情同意书下,还压着一张病危通知单。
“病人现在失血严重,术中更有血崩的危险, 必须立刻输血, ”医生又问, “你是他亲姐姐?”
游湉的笔尖顿了顿, 她颤颤抬起头, 声音抖动着, “我,我不是……”
“你不是?!”
“我……我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我是o型, 我能给他输!”
“胡闹!”医生一把扯过她手里的单子, 眼睛都快冒火了, 他冲着走廊大喊——“家属!家属呢!”
“医生,他没有……”
——“我是。”
忽然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游湉一僵,猛地回过头去。
走廊大门被推开,拐角处,霍文肖大步走了出来,他身后的两排保镖紧随其后。
他走路的声音似乎都带着风。
沉重的脚步声,一步又一步地向她靠近。
游湉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眼泪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我是。”霍文肖走到医生身边,再一次重复。
davies在一旁解释,“他是病人的舅舅。”
随后他就退到一边,开始做事。
游湉听到他在联系院长。
医生立刻把单子塞进霍文肖怀里,“病人现在多器官衰竭,同时颅内出血造成深度昏迷,情况十分危急,必须做开颅手术!现在有两种选择,不开颅,随时会有生命危险,开颅,也只有百分之十的几率活着从手术台下来。做不做手术,你们家属自己决定,尽快决定!还有病人的腿,肯定是保不住的,你们家属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游湉不懂,他看向医生,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源野只有百分之十的几率活下来?就算活下来,以后也会是个残废?
不,她不要……
她流着泪,几乎不敢抬头,更不敢去看霍文肖。
但是她能感受到他的颤抖,能感受到他极力克制下的巨大悲痛,呼风啸雨而来。
但是霍文肖几乎没有思考。
不,也许他思考了,也挣扎了,但是强大的信念和判断力让他此刻出奇的冷静。
“好,”他拿过笔,咬紧牙关,将笔尖紧紧抵在纸页,“我签。”
一瞬间,签下了三个迥然有力的大字。
力气之大,连纸都划破了。
游湉泪眼模糊地抬起头,她看向他,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知他此刻作出的决定是有多艰难。
医生快速拿过单子,又看了游湉一眼,“你是o型血?”
游湉赶紧点头,“是!”
“快跟我来取血。”
霍文肖的大手有力覆在了她的手腕,“我来。”
……
两个小时过去后,抢救室的大门依旧紧闭。
游湉陪霍文肖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她的身上都是血,源野的血,已经看不出原本裙子的底色。
她身边的男人一动不动。
端坐在那里,像是一尊静默的雕像。
他闭着眼睛,将背挺得笔直,双手垂在膝盖两侧,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游湉却从他毫无表情的脸上看到了势不可挡的坚定。
那种摧枯拉朽的气场,仿佛是谁都不能从他手中把源野带走。
谁也不能。
哪怕是阎王本人站在他的面前。
“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
游湉别过头去,伸手擦了擦眼泪。
davies走了过来,“boss……”
他看了游湉一眼,有些犹豫。
霍文肖始终闭着眼睛,“说。”
“是。”davies向前走了两步,立在霍文肖身侧,他一脸严肃地开始汇报,“是李潇潇的人,但却是源野先动的手,李潇潇也被送进了医院。有一点比较棘手,x会所的监控只有源野动手的一段,后面的应该是被销毁了。”
davies说完,霍文肖沉默了几秒。
片刻后,他轻轻挥了下手,示意他下去,“知道了。”
他没说接下来该怎么做,davies便没有再问。
这过程,游湉却始终低着头。
她的双手不知不觉间攥成了拳头。
在听到那个名字后,有一瞬间,脑海里浮现了源野躺在她怀里的模样。
那样连五官都快看不清的一张小脸,轻轻拉扯一下,仿佛就能要了他的命。
即便如此,他的嘴角也仍旧挂着桀骜到几乎不可一世的笑。
他说姐姐,我为你报仇了。
游湉痛苦地抱住脑袋,她慢慢弯下腰,嘴里不停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一只宽厚的大手轻轻按在她的头顶,似在安慰。
沉默的四周,只有她悲伤的啜泣。
霍文肖睁开眼睛。
他终于望向她,这一眼过去,眼睛里痛意,再无任何缓和。
霍文肖刚要开口,突然,他心口一滞,来不及把手收回,五指骤然缩成拳头,游湉感觉自己的头皮被猛地扯了一下。
她刚一转身,便看到一大口鲜血从霍文肖的嘴里喷了出来。
扑通一声。
他从椅子上,笔直倒了下去。
“boss!!”
“霍总!!!”
四面八方的声音瞬间将她淹没。
游湉微微张开嘴唇。
眼睛,睁的好大好大。
难以置信的眼神。
泪珠在眼眶里颤颤的,却始终没有滴落。
……
霍文肖昏迷了三天,三天过后,却还是没有醒过来。
医生说他只是身体损耗得太严重了,虽然没有其它实质性的病症,但是这种损耗,尤其是对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其实是最致命的。
醒是一定会醒过来的,但是具体什么时候醒来,医生也不好做猜测。
按说,他的身体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应该很早就醒了才是。
除非是他自己不想醒,医生告诉游湉,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曾经也有过类似的病人,在现实生活中过的太累太压抑了,晕倒后就一直没有醒过,明明检查不出任何问题,可还是像个植物人一样,在病床上昏睡了大半年。
“也许霍总就是这种情况,或者还有一种可能,是他的大脑下意识地想要逃避现实,自己不愿意醒来,但无论是哪种情况,鉴于他一切生命体征良好,所以从医学角度也没有办法提供给他更好的帮助,只能靠他自己醒过来。”
医生说完,叹了口气,又看了游湉一眼,这女孩已经睡在霍总的私人病房,连着照顾他三天了。
她拒绝了霍总助理安排来的护工,任何事情都亲力亲为,照顾完大的,又马不停蹄地跑去重症监护室看望那个小的,来来回回,每天如此。
“你是霍总的爱人?”
游湉愣了一下,她把手里的药盒放下,摇了摇头,“不,我不是。”
刚刚她在研究davies拿来的药,好多好多,这些,都是霍文肖最近一段时间经常吃的。
医生也没再多问,他只道,“有时间,可以多陪他说说话,我想他应该是听的见的,也许哪一句不小心触动了他,就醒过来了呢?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