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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砚北转向窗外,表现得不甚在意:“做多了,剩下浪费。”
    车穿过凛冬早晨的寒雾,平稳驶出南山院大门,方向直奔青大,云织垂着脑袋,长发掉落下来两缕,黏在唇边。
    她脸颊边有点鼓,含着一个小巧的虾饺,一时没空去管,胃里填进东西的温暖和食物本身蒸腾的热流,把她眼尾熏得微微染红。
    秦砚北余光看她,手指在身侧蜷了几下,最终满脸不耐烦地“啧”了声,抬臂伸过去,快速替她把头发别到耳后,皮肤经过她耳朵上滑腻的软骨,自带火星一样,灼着指腹。
    云织饿了,吃的有点急,一个还没咽好,另一个又放进去,转头惊讶看他的时候,两边脸颊都圆润地隆起来,唇上水光潮湿。
    秦砚北喉咙间泛起不可言喻的干痒,喉结沉默地缓缓滑动,他盯了她两眼,手掌扣住她后脑,把她转回去,往餐盒里压了压,问她:“你卖了几百万的画,用的是本名?”
    他昨晚上搜遍全网,就找到几幅学校练习作。
    云织摇头:“是笔名,sin。”
    秦砚北眉心拧了拧。
    正弦?还是罪行?
    云织又解释:“不是一副画几百万,我还没有那么红,进拍卖会的话,最高卖到过五十万,钱都是我攒的。”
    秦砚北没接话,朝她伸出手:“身份证带了吗,给我。”
    云织不理解。
    秦砚北淡淡看她:“我跟你要什么,还需要给理由?”
    云织一想也是,太子爷做事有谁能置喙,再说拿她身份证能做什么,无非就是给她留个档,免得她报恩期间做出什么违反乱纪的事。
    等车接近青大校门,云织的神色渐渐转冷,她不想秦砚北的车靠学校太近,这么扎眼,难说又会被怎么编排,没必要连累太子爷跟她受这种冤枉。
    她跟他之间只是最清白的报恩关系。
    云织下车前,外面的冷风迎面吹过,在她眼里刮起一片受凉的水纹。
    而她后面,一只有力的手突然把她拽回去,已经不清白的秦砚北把一条羊绒围巾绕在她脖子上,松松打了个结一扯,她就不受控制地被拉到他跟前。
    秦砚北瞳色深,睫毛半掩着,犹如不能涉足的漩涡。
    他很低地嗤笑了一声:“看你这点出息,哭什么。”
    云织怔愣,他身上的木质冷调近在咫尺,天生有压迫侵占的意味。
    秦砚北掐了下她脸颊,指腹不轻不重地捏着软肉,略俯下身,冷淡双眼里没有丝毫轻慢,跟她平视。
    “云织,等着看就行了。”
    “我又没说我不哄你。”
    作者有话说:
    太子:我女朋友也能被欺负,呵,真他妈滑天下之大稽(▽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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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秦砚北说完就干脆利落地把云织推下车, 她甚至没来得及开口,只能目送他的车驶离消失在路口,等彻底看不见车影,她才转过身有点失神地往宿舍区走, 脚步偶尔有几下虚浮。
    刚才他说了什么?
    ……哄她?
    “哄”这个字跟秦砚北放在一起太过违和, 相处以来, 都是她心甘情愿在配合他的步调,照顾他的心情,太子爷挑剔傲慢她都已经习惯了,如果硬要说哄, 多半也是她在哄他。
    但在她今天没有心情去关注他的时候,他居然会讲出这样的话。
    等穿过学校里早晨上课的人流, 接近宿舍楼下,云织才后知后觉地想明白, 也许秦砚北是以为……她因为他昨晚嫌弃她做饭难吃生气了吗。
    云织失笑了一下, 胸口本来堵着吸满水的海绵,透不过气, 现在却像被他挤出一点, 没那么明显的窒闷了。
    至于让她等着看什么的,应该跟今天的事没关系, 他一不知情,二没必要浪费时间,他能有耐心送她来学校,她已经很感激了。
    云织定了定神,远远看见唐遥在楼门口跟她招手, 她想加快速度跑过去, 刚迈开步包里手机就突然响了, 拿出来看到是另一个舍友蒋月的电话。
    蒋月跟夏露是同班的,上课基本都在一起,这个时间点两个人没课,不出意外的话都在宿舍里,云织直觉蒋月的电话没那么简单,朝唐遥示意了一下,划向接听。
    蒋月说话声音总是偏小,努力听才能听得清,她支支吾吾说:“云织,你上午回宿舍吗?我……想跟你说一声,宿舍水管坏了,你床铺那里都给弄脏,有空的话,你来收拾一下吧。”
    云织唇线合得很紧,如果放在平常她不会多想,但昨天才出了那样的事,今早好好的水管就巧合坏了,有理由让她尽快回去,何况床铺弄脏,她整理的时候身上也必定会沾水,接下来呢?就可以顺理成章再让她去洗个澡吗?
    才一晚上过去,那场直播又是一对一小范围,夏露不会知道她已经发现了,为了避嫌,还特意让蒋月来找她,等她迈进宿舍,镜头可能就已经提前打开备好,这次说不定会放在更大的大平台上,给无数陌生的眼睛看,用来吸引流量。
    云织不希望把任何人往坏处想,但那些中伤的刀刺在自己身上,怎么可能若无其事地装作不疼。
    她跟以往相同的语气问:“怎么会坏?几点的事?”
    蒋月似乎没想过她问这么详细,卡了几秒,听筒里细细索索几声,像有人给她递了一张纸,她才继续解释:“半个多小时之前吧,不知道什么原因,宿管已经找人来修了,就是宿舍快被淹了,我跟露露忙不过来。”
    云织抬头看向自己熟悉的那扇窗户,冷静说:“好。”
    夏露是想当然,以为她一无所知。
    但她清楚了夏露的心思,现在上去,才能抓住她的现场,到时候不管闹到什么程度,都有确凿的证据可说。
    云织挂断以后,没过几秒钟,一条微信就跳出来,还是蒋月。
    ——“云织,我帮你弄吧,你还是先别回来了。”
    云织手指紧了紧。
    蒋月不敢得罪夏露,当面要听她的话,背地里又来隐晦地阻止她。
    看来她猜得没错,什么水管坏了,就是借口。
    云织跑到唐遥身边,简单跟她叙述了蒋月的意思,唐遥当场撸袖子:“我艹还敢来啊,她缺钱缺疯了?!我看现在咱们不光要抓证据,还应该报警,直接把她摁住送局子!学校层面解决不了这种事,搞不好最后还会劝你息事宁人,她记恨上你,后面就更不知道要干什么了,她就应该进局子清醒几天!”
    云织没否定,她可以容忍别人的越界和不友好,但不代表对方真逼到眼前,一步步得寸进尺,她还能随便让人欺负。
    她眼睫颤了颤,轻声说:“我先进去,你留在宿舍外面,等我确定她真的在直播,就马上叫你,你帮我报警。”
    唐遥拍拍她,刚想认可她想得周全,不要发生万一推测错误的可能性,云织身后一道颀长影子就淡淡压下来,年轻的男声低低说:“不用担心,我已经报警了,现在陪你一块儿上去,就算推测有错,警察那边也有我来解决,别怕。”
    云织猝然被人靠近,不自在地扭过身,回头之前就意识到了是谁,礼貌地后退一步跟他拉开一点距离。
    江时一背对阳光站着,眉眼清隽,不等她说什么,他先道歉:“对不起织织,我跟那些人不是一个圈子的,联系很少,今天早上才辗转听说你的事,不然我昨天就——”
    他摇了摇头,没继续往下说,专注看她:“至少现在你可以放心了,我替你报警,校方也我来沟通,后面的麻烦你不用管。”
    唐遥还有空吹了声调笑的口哨:“江学长来雪中送炭了。”
    江时一露出少许苦笑,拍拍云织的肩膀:“这次别拒绝我,警是我报的,如果你连我上去看看都不允许,那我没办法收场了,是不是。”
    云织指甲压着手心:“学长,现在还不到九点,宿舍楼里还有女生没起床,万一撞见男生进来不太好,阿姨也不会同意,谢谢你帮我,如果你愿意,就在楼下等等消息吧。”
    她没再跟他多说,果断拉着唐遥上楼,后面隐隐传来男生追上来的脚步,他不知道跟宿舍阿姨说了什么,竟然顺利被放行。
    唐遥拽着她感慨:“江学长对你还真执着,他这多好啊,关键时候赶着来帮你解决问题,真不考虑考虑?”
    云织沉默,咬着嘴唇快步往三楼走,途中遇到隔壁住的其他女生,本来应该正常打招呼,但今天却反常,对方几个人只是跟她有些尴尬的讪笑,紧跑两步超过她们,就迫不及待地互相窃窃私语,或多或少的尾音往外溢。
    ——“是不是真的,院花也堕落了啊?”
    ——“我哥那些富二代朋友在群里传的,还能假吗,人家都什么身家的,平白编排一个学生干什么,她出入南山院哎,开玩笑,南山院什么价,连那些二代轻易都沾不起好吧。”
    唐遥上去就要骂,云织一把拉住。
    现在没时间计较这些。
    只是她最不想发生的局面还是发生了,直播是导火索,接下来那些龌龊言论就可能会在同学间乱传。
    她是个普通的在校大学生,即使笔名在圈里有名气,被那些营销号和自媒体夸成所谓的天才油画少女,系里会拿她的画单独开课来讲,但她两个身份一直分得很开,画风也特意做出差别,学校里没几个人知道sin是她。
    哪怕现在她公开了,也不能代表什么,sin的画再卖座,也是六位数的档位,远远不够让她们觉得,她不需要依靠外表和人设,去把自己出卖给任何肯花钱的异性。
    南山院那样的地方,跟她更不可能有关联,即使现在她现在扯住对方,大声解释她是去报恩的,最大的可能性,也是引来更多谈资,认定她以此为借口,想趁机攀上那里的高枝。
    尤其……如果秦砚北的身份再被有心人扒出来,会给他带去各种麻烦。
    她不能连累他,甚至最近这段时间,她都不方便再去找他了。
    明明她没做错任何事。
    明明是夏露没有底线,偷拍她直播,现在却仿佛被隐去,是她独自承担这些结果。
    云织胸腔里胀得酸涩。
    当务之急,还是先把罪魁祸首解决掉。
    她让唐遥留在走廊里,按住宿舍门把手,调整好心跳的频率,稳定把门推开。
    宿舍里一片狼藉,到处是残留的水,四张床都有波及,属她的情况最重,桌椅不知道怎么还溅上了脏污的泥点,要是动手去收拾,身上肯定都会沾到,洗澡是必然的。
    蒋月一看见她,腾的站起来,眼里露出着急:“云织,你,你真回来了啊。”
    她不知所措,余光一直偷瞄着夏露,希望能暗示给云织。
    夏露在宿舍里穿着热裤和工字背心,正在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前晃,以摄像头能拍到的角度,取景框里应该是露出来的一截细腰,或许背心紧紧包裹的胸口也能入镜。
    她听到动静,看似不经意地往旁边一让,空出位置,手隐晦地拨了拨电脑,让它稍微转动方向,对着云织。
    夏露朝她笑着,一反常态的热情:“回来啦,看我们俩已经成落汤鸡了,你快管管你的床。”
    她等着云织脱掉外套,穿里面那条比较贴身的裙子在床铺爬上爬下,如果再被弄湿……
    反正她又没拍她不穿衣服。
    说不定还是在帮她走红,等真红了有进账,她应该感谢她分她一半,这样赚钱,总比夜不归宿被人玩强吧。
    云织笔直盯着夏露,直到她感觉到不对劲,略感心虚地问了句“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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