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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织忽然快步上前,趁夏露没准备,直接把她从电脑前面拉开,一把压下屏幕,掌心遮住摄像头的位置,随即鼠标点开底下最小化的某个页面,页面中央的画面因为被遮挡而一片黑,旁边内容相近的评论正嗡嗡滚动。
    “怎么回事,黑屏了?!”
    “别挡镜头啊干啥呢!”
    “我艹刚看见美女过来就没了,博主诚不欺我,确实仙,不是说今天发水还有可能会湿身吗,在哪呢?!”
    是公开的直播平台,目前显示观看人数过万。
    夏露脸色大变,手上力气很重,去扯云织,想把电脑关了。
    云织圆而微翘的双眼冷冷看她,事先打开的手机摄像头把现场证据迅速记录下来,立即回头叫唐遥,唐遥还没等应声,门就被“砰砰”敲响两声,接着推开,两个穿制服的民警进来,严肃低呵:“干什么呢!”
    唐遥急得正要进来,已经上楼的江时一比她更快,手握住门框,代替云织解释:“你好,这里情况——”
    民警抬手打断,公事公办问:“你是报案人?”
    江时一点头。
    民警又问:“姓秦?”
    江时一原本要回应的话音硬生生咽下去,不太确定地皱眉:“……秦?不好意思,我姓江,是我报案的,这里有人侵犯舍友隐私,利用对方直播赚钱。”
    民警说:“你姓江啊,报晚了,同一件事有人比你早,我们就正好一拨人过来,以首报为主。”
    江时一压在门边的手指向内收,指甲泛出不正常的深红,诧异看向云织,云织也听到了“秦”字,不能置信的跟民警对视两秒,轻声问:“秦……先生?”
    民警“嗯”了声,认可了对方的性别,看了一圈就明白现场怎么回事,把夏露电脑扣住带走,同行的另一个人上前制住夏露。
    动静闹大,旁边几个宿舍的学生都跑过来围观,踮着脚往里看,之前楼梯上意味深长的议论就传播更开,里里外外无数眼睛试探又审视地盯着云织看。
    好像在更大的八卦面前,舍友偷拍都可以放在其次,院花的不雅绯闻才是有热度的重点,期间有女生态度端正地试着扭转过几次,很快又被淹没。
    夏露吓得面无人色,眼看着要被民警带回局里问询,一旦这幅惨状从楼上下去,她再也别想抬头做人。
    夏露哭出来,扭头瞪向云织,歇斯底里说:“你至于吗!我是偷着直播你了!那又怎么了?!哪就伤害到你了!”
    “云织,你有必要这么清高?!你看见刚才直播人数没,还在飞涨,你要是配合,我就能带你一起红!你不缺钱吗?你不缺会去傍富豪?!”
    这一声喊出来,宿舍里外瞬间噤声。
    唐遥在门外挤不进来,爆了句粗口,江时一沉着脸上前:“你污蔑够了吗!”
    夏露提高音量:“污蔑?!云织,你当我不知道啊,你最近晚上都不怎么回宿舍住,天天泡在外头,我听说了,你去的可是南山院,要不要我帮你百度一下那的房价多少钱?!你总不会告诉我,你家里在那有房子吧!”
    “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他妈就是个画画的穷学生,跟我一样!”
    走廊里哗然,之前还只是耳语的声音这下也无所顾忌了,纷纷加大,议论着今早在楼里渐渐传开的流言。
    民警斥责几句,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就算后面能以造谣诬陷说事,但眼前却不好管,毕竟也不能把夏露的嘴给堵上。
    云织的呼吸割着喉咙,又涩又疼,情绪起伏太大,她眼窝不自觉有点潮热,尽可能避免暴露秦砚北的身份,要当众说清楚这件事,无论其他人信不信。
    她微哑的第一个字刚说出来,宿舍外就有人分开围观的女生们进来,高跟鞋的声音铿锵。
    女人一身剪裁精良的职业装,胸前别着一枚徽章,云织晃眼看过去觉得有些眼熟,缓了缓才想起来,是从前经手过她几幅画的拍卖会场logo,在业内算得上第一梯队的前端,很有权威。
    “不好意思警察同志,只占用一分钟的时间,”女人得体地插话,笑脸温和,“本来想跟云小姐约在外面,但她电话一直没人接,就行不通了,只能冒昧上来一趟。”
    她抽出手提包里的一个文件袋,递向云织:“不是有意打扰,是我们拍卖方有规定,凡是单次成交数额超过八位数的,必须当面来通知,第一时间把相关手续交到当事人的手里。”
    女人说完,打开封口取出几张已经走完流程盖章的单据,含笑说:“虽然环境可能不太合适,但还是照规矩要恭喜sin,半个小时前,三幅画成功拍出了高价,跟以前一样,款会在三个工作日内打到你账上。”
    话音落完,死寂的宿舍里外犹如被敲下暂停,民警在旁边本来是不想等的,这会儿也瞪大眼,看看云织素白纯净的脸,难得好奇地多问了一声:“什么意思?这小姑娘三幅画,卖了上千万?!”
    女人客气地解释:“云小姐是我们熟人了,以前累积就很多,今天是遇到慧眼,上了高价,而且sin在油画圈本身就很有名。”
    走廊里有人端的盆哐当落地,随即像砸破凝固,陡然掀起声浪。
    “啥?!我偶像?!”
    “艹sin是我女神,我他妈——”
    “我昨天还跟人骂过那些人不识货!sin只是缺机会,她的画就应该涨价啊我靠!”
    “云织!”有人哐哐拍门,大声喊,“你真是sin?!sin本来就是富婆好吧!我上个月就听说她商稿天价了!问题是打死我也没想到能天到八位数,我去那可是八位数!”
    江时一嘴唇抿成线,意义不明地注视云织,几次欲言又止,想上前一步把她拉到旁边,没想到外面又有人一边道歉一边挤过来,虽说嘴里说着谦恭的客套话,语气表情却看不出半点亲和,明目张胆透着傲倨。
    “……这么吵,”后进来的中年女人盘发,一脸行内精英的矜持,手里捏着一份装订精致的合同书,“云小姐,我们约好的九点在校门口见面,你怎么迟到,要不是怕误事,我也不会按你留的住址追上来,跟楼下宿管还吵了半天。”
    她把合同书举起:“正式的购房合同已经做好了,你过目就行,房子本身精装的,管家会提前打理好,随时可以入住。”
    而那份硬皮名家书法手写的合同封面上,是龙飞凤舞的“南山院”三个字。
    夏露离得近,最先看清楚,眼角抖动着要睁出血痕,死死瞪着。
    中年女人又往前递了递,云织手腕在不受控制地轻颤,重到抬不起来,唐遥终于得空钻进来,一脸刺激过度的掀了下合同内页,里面购房者信息的部分光明正大袒露出来。
    姓名云织,分毫不差的身份证号,位置是南山院a区的一套三层别墅。
    唐遥完全下意识地说了一句:“跟我爸买南山院的时候,手续都一样的。”
    这一点声音撞击着周围凝结的薄膜,撕破踩碎,涌进此起彼伏的喧嚣。
    现场人人都可以说是普通穷学生,但云织不是,她是画作拍出天价,今天起就会在油画圈内彻底飞升的天才少女。
    谁都可以把南山院当成可望不可即的奢侈品,只因为年轻女孩在那孤身出入,就被理所当然认为是龌龊的情.事,但云织以二十出头的年级,默不吭声地就拿到了房产。
    她会被包养?出卖自己换名换利?恐怕接下来只会有前仆后继的优质极品往她身边黏。
    夏露破音地喊:“假的吧!云织你疯了,这种谎你也敢说!你从哪雇来的人!”
    两个来正常办公事的女人同时看向民警,配合地拿出相关证件让他核验。
    民警也有点怀疑,干脆负责到底,还真的上了心,依次查验完,又分别打了两方面的官方电话仔细询问,最后确认信息无误。
    随即民警推了推表情狰狞的夏露。
    “我们把人带走回去调查,”他又对云织点点头,“云小姐,你是受害者,晚点我们会有专人负责跟你沟通。”
    云织站在原地,脚腕已经没了知觉,她咽喉像被带刺的藤反复磨着,说不出太完整的话。
    她亲眼看着那些嘲讽怀疑的眼睛,在这几分钟的跌宕里变成崇拜和艳羡,对她生出恶意的阴霾,都成了添给她的光。
    再多口舌,反复的解释澄清,有哪一样能比现在来得更快更彻底,让所有质疑的声音都亲耳听见,云织不用去攀附任何人。
    又有谁能把这些根本不切实际的妄想,在短短一两个小时里就变成现实。
    而最开始,他仅仅只是跟她说。
    “笔名。”
    “身份证给我。”
    唐遥勉强还保有理智,把宿舍门口情绪激动的女生们劝回去,亢奋得脸色发红。
    云织有些头重脚轻,往前走的时候晃了一下,已经看不出半分真实情绪的江时一立即伸手拉住她,动作的时候,他拉高的衣袖再次往上移动,有意无意露出手肘处一小块烧伤留下的疤痕。
    他把手肘的位置在云织眼前划过。
    云织注意到了,眉心拧了一下,但满脑子已经被占满,没多问什么,一步一步往宿舍外面走,出去时跟唐遥说:“遥遥,找人打扫宿舍吧,我有事出去一下。”
    她谢绝江时一,避开他过分亲近的碰触,把羽绒服后面的帽子扣在头上,白色毛绒压低,遮住眼睛,迎着风一路朝着校门过去。
    她不知道秦砚北的电话,只能回南山院去等他。
    云织手指一阵冷一阵热,不太灵活,费了点力气才约上了一辆车,她膝盖隐隐僵硬,终于走到青大校门外,却看见路边最显眼的车位上,停着一辆偏中性的酒红色小越野,她见唐遥喜欢过。
    价格,是以所谓天才油画少女的收入,刚好能买得起的档位。
    云织不认识车牌,不了解车型,只是鬼使神差从旁边经过,想去路边等她的网约车。
    但她走过后排的时候,门突然慢悠悠从里面打开,充足的暖意涌出来,冲淡她周围的深冬严寒。
    这辆车对于男人的一双长腿来说实在显得有些逼仄,他西装革履,屈尊坐在里面,指尖不耐烦地轻轻点着座椅,目光扫过来,透着无法无天的狂妄和压迫。
    云织眼睛通红地看他。
    他脸色仍然冰冷,抬起手臂,掌心向下,散淡并拢的手指朝她略招了下。
    “过来,跟我回家。”
    作者有话说:
    太子:不好意思,没谈过恋爱,这么哄行么?能不能加上微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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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二合一]
    车的空间比秦砚北常用的那辆小, 云织上去关门后,跟他之间的距离自然而然缩短。
    以前她觉得秦砚北会嫌弃排斥,跟他在同一辆车上的时候都尽量紧靠门坐,现在不得不挨着他, 浅色羽绒服的衣角蹭到了笔挺的西装裤, 随着司机启动行驶, 过减速带微微的颠簸下,发出很轻的沙沙声。
    云织满腔的话想说,到了嘴边又一时不知道先说哪句好,她正视前方, 隔几秒就侧头看一下他,等真的组织好语言, 鼻尖和眼眶生理性的酸意忽然止不住了。
    她这个遇到事就会延迟泪失禁的体质,很多年了也没改好。
    别人泪失禁, 都是现场不能憋泪, 会控制不了的哭,她却很反常, 不管多大的问题, 发生的过程里都能正常应对,但一旦告一段落, 说不准哪一分钟就可能泪腺失控。
    不是她想哭,她也没有软弱,可没办法,虽然自己都很烦,就是约束不了这种麻烦的生理反应。
    云织带着鼻音轻声说:“对不起, 等我五分钟。”
    说完觉得太长了, 又改口:“三分钟。”
    泪意这会儿已经上来了, 她嗓子又哑,在身旁男人听来,软语的腔调里搅满受尽委屈的酸楚可怜,连绵绵气音都在发抖。
    云织快速打了个手势让秦砚北稍等,随后朝着车窗方向侧过身,避开他审度的视线,咬紧嘴唇以免出声,眼泪很快涌出来,滴滴答答坠在腿上。
    她心急,盼着这一场能快点哭完,别耽误她跟秦砚北说话,就想着要不加大点强度,总量不变,应该能缩短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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