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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砚北甩开他,脊背对着打开的窗,窗外只有稀疏几根栏杆,方简相信,如果秦砚北想,这些根本挡不住他。
    方简再次大吼叫人,他想捶死自己,为什么要图清净选十层以上的轻症病房!为什么没有提前把窗户加固!
    几个医护冲进来,试图控制秦砚北,其中一个急促说:“抱歉刚才有点麻烦,一个中国姑娘突然闯进来,要见秦先生,在八楼被拦住了,耽误了一点时间。”
    医护总共四五个,欧洲人高大魁梧,却近不了秦砚北的身。
    他不稳定时就是彻头彻尾的疯子,半眯着眼折下窗边的木制壁灯,尖锐断口放在手里,身后就是不堪一击的洞开窗口,底下数十米高空。
    危险,癫狂,求生欲极低,做得出任何事。
    方简呆住,突然破音:“……拦住他!等我,等我两分钟!”
    他转头冲出去,等不及电梯,跌跌撞撞跑到八楼,循着声音大步狂奔,直到看见那个根本没可能出现在这里的身影,他几乎失声。
    明明没报希望,只是心存幻想的来试试,等真的确定身份的这一刻,他一脸眼泪。
    “云织……”
    “云织!”
    云织正在用不够熟练的英音跟人吵架,脸上都是急疯的怒色,听到方简的喊声猛然转头。
    她脑子极其清醒,又在某一瞬觉得混乱到一片朦胧。
    她跟着方简跑上楼,一声一声狂烈的心跳震着肺腑,说不出话,连喘气都极力忍着,径直闯进那扇打开的房门。
    分别不过几十个小时。
    却恍如隔世。
    云织看着窗边的那道颀长身影,一群医护如临大敌,有人捂着流血的脖子。
    准备好的针剂已经递到跟前,要给他注射。
    然后云织撞上了他的眼睛。
    她慢慢走进房间,脚步越来越不受控制,踉跄着扑过去,挤开周围所有障碍,把那个被夜风贯穿,冷成冰的人死死抱进怀里。
    他高大凌人,坐在窗台上,满身都是脱轨的攻击性和死气。
    跟他相比,她纤细到像是一缕影子,打开的手臂怀抱很小,但仍然踮起脚,用体温拼命把他包裹住。
    拥抱紧到窒息,云织低低喘着,声音都堵在嗓子里。
    不用束缚带,没有打针,秦砚北背后就是高空,手里的利器缓缓掉在地上,他安静下来,嘶哑问:“织织,你怎么会来。”
    上一次在机场他这样问,她答他,我来送你。
    这一次。
    云织埋在他冰冷的颈窝间,哭声从一点点压抑的低音,到不再顾忌的放肆宣泄。
    “我来抱你。”
    她像搂住自己的全世界,跟他心脏的跳动贴在一起,回答他。
    “秦砚北,我来爱你。”
    作者有话说:
    昨天半夜突发胃痉挛进医院了,对不起大家。
    后面还有一章
    第67章 [二更]
    秦砚北俯身让云织抱着, 呼吸很重,极低的喘,这两句话跨越了他被挖走的时间,像一场黄泉路前最奢侈的幻境。
    方简大气不敢出, 浑身冷汗浸透, 知道秦砚北的安危是保住了, 他示意让几个医护趁机出去,打手势表示受伤的那一位他们会负责到底,等人走后,他蹑手蹑脚靠近两个人, 想出其不意把窗户关上。
    不然那扇洞开的窗口,他一看就胆战心惊。
    秦砚北的手臂始终还在身侧, 指节攥得很紧,没有回抱面前的人, 但方简想要关窗, 就必然会贴到云织旁边。
    他一挨过来,秦砚北像齿尖滴血的头狼被闯入领地, 抬起眼狠狠看他, 受到威胁般一把拥住云织,把本来就紧到要相融的拥抱压得更用力, 骨骼碰撞,酸疼相抵,但又填满了空洞一样,不再放开。
    方简快精神衰弱了,飞速关窗户拧上锁扣, 撤离危险区, 站得稍远一点, 才觉得终于活过来。
    他清清嗓子小声提醒,其实是说给云织听:“砚北,你刚接受过预治疗,mect对人脑的影响你应该知道,会影响记忆,你现在记得的……云织要逃开你,没有你她才过得更好那些,都不是真实现状,等过了24小时就都会慢慢恢复过来,你别被干扰。”
    云织这才明白秦砚北为什么会坐在窗口,攻击所有要阻拦他的人。
    在他心里,虽然从来没有宣之于口过,但始终是埋着这样的念头,没有他,也许她过得更好。
    意识混乱的时候,他求生欲薄弱,为了这个,想让自己消失。
    云织一路赶过来的冷静在这一刻七零八落,她张口咬住秦砚北的颈边,用了劲,应该很疼,秦砚北却沉溺一般,按着她后颈往下压了压,让她咬得更深。
    云织以前就了解过mect,坐飞机的十来个小时里也把相关资料系统地学过一遍,听到他的损伤可以恢复,她紧绷的腰背才软下来。
    这种时候,病人需要适当地被唤醒。
    云织抚着秦砚北的脊背,鼻音浓重说:“逃开你,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砚北,后来你找到我,把我救出来,我们在随良有一套房子,每天住在一起。”
    “你是我从十几岁开始就喜欢的人,我认出你了,拜托你做我男朋友。”
    “后来你让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我是你未来太太,你现在不能不承认。”
    碎片式的画面跟着云织的描述挤进秦砚北脑中,他太阳穴剜疼,沁出的汗润湿她鬓发。
    云织没有强行说下去,用手给他把汗抹掉,亲了亲他低垂的眼睫。
    治疗做完以后,还有一种安神镇定的药需要吃,之前方简想尽办法也没成功,换云织来喂,无论什么秦砚北都照单全收。
    只是他仍然过度沉默,就那么目不转睛地看着云织,眼底幽黑深沉,血丝浓重。
    云织回头红着眼眶问方简:“我们今晚必须要住这儿吗?”
    方简摇头:“不用,你一来,砚北已经基本稳下来了,再观察一个小时,如果没有其他激烈的反应,就可以回去,我在研究所附近准备了一套小别墅,都打理好了,干干净净,什么都有。”
    他瘫坐在椅子上,劫后余生地长叹:“真的吓死我了,我没想到砚北对mect会是这种反应,你如果没来,我不敢想会出什么事,如果砚北有个万一,我拿什么还。”
    云织寸步不离看着秦砚北,手盖在他眼睛上,想让他尽可能睡一下,她稍微回忆自己被电击时候的感受,心就剜着疼。
    她今天再晚来一点,都可能失去他。
    云织不能想,胸口痉挛着难受,不管方简还在不在,她踢掉鞋蜷到床边,把自己缩进秦砚北怀里,攥紧他腰间的衣服。
    之后观察的一个小时,秦砚北状态很稳定,因为云织始终守在他旁边,他也没有表现太过激,除了不说话之外,看起来基本正常。
    等可以离开研究所的时候,方简才想方设法找到个机会,悄悄跟云织说:“我得提前跟你说好,砚北今天肯定是不好应付,你别看他现在好像很平稳,等回到住处就不知道什么样了,24小时危险期,你确定……能跟他单独相处吗。”
    云织隐隐听出方简话里的深意,轻声回答:“我确定。”
    方简怕她不明白,干脆直接说:“他有攻击性,也代表着精神亢进,他又把你看得太重了,这次把自己逼成这样,是受你影响,所以这个状态下,他对你……会有过分行为,他可能欺负你,没有太多理智。”
    云织没有停顿,再次说:“我确定。”
    方简缓了缓问:“那为什么,你还要取消跟他订婚?他那天早上跟我说这个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完了。”
    他拿出已经重获自由的手机,点开给云织看秦砚北跟他的聊天记录,和发过的那条朋友圈。
    “我老婆爱我爱得要命。”
    朋友圈里,是戴着婚戒的十指紧扣。
    而秦砚北的左手中指上,订婚戒指从未取下。
    云织低头压住酸到胀疼的鼻尖,哑声说:“我反悔,不取消,我就是他未婚妻。”
    她声音很轻,说的不太连贯,尾音还没讲完,手臂就被握紧,往后面一带,她额头撞在坚硬胸膛上,随即被箍着腰制住。
    方简是趁秦砚北去签出院单的时候找云织说了这么几句话,眼看着触到阎王逆鳞,他都不知道哪来的手速,飞快把刚才买来,偷揣在兜里的一个小盒子塞进云织的口袋。
    云织感觉到了,一时没分辨出是什么,就已经被秦砚北抢走注意力。
    研究所本来提供了轮椅,以免病人做完治疗后身体虚弱,但秦砚北看都没看,就那么一言不发地把外套给云织裹好,后面的帽子盖住头,原地将人抱起来。
    云织跟他面对面,现在大帽子遮下来,视野挡了一半,她被秦砚北双手托着,固定在胸前,他手上力气很重,拨着她的腿,让她环在他腰上。
    云织现在对他予取予求,埋头盖住脸,额头压在他肩上,就那么乖巧地用纤细双腿勾住他腰,跟着他一步一步的走动微微颠簸。
    进到车里的时候,秦砚北除了动作上占有欲强,其他反应依然稳定,话极少,沉默得过分。
    云织认真听着方简在前面的各种叮嘱,耳中声音从清晰到含糊,最后只剩下心脏的震颤声。
    别墅不大,很精致的一个独栋,离研究所不到十分钟的车程,方简带人住在斜对面的酒店里,这栋房子只给两个人住。
    下车前,云织理性说:“放心,我会盯紧他,有任何问题马上联系你。”
    到这一刻,云织认为自己还是能保持清醒的,但几分钟后,别墅的大门在她身旁缓缓关闭,客厅里灯还未开,只有窗帘间透进的路灯和月色。
    初夏,伦敦还没有太热,房子里也温度适宜,然而就在简单的眨眼之间,空气里犹如被抛下亿万火种,在同一时间顷刻点燃。
    云织的帽子被拂下,微凉的脸被迫抬起,她来不及说话,秦砚北凶狠的吻就落下来,噬咬侵吞,占据她的唇舌。
    她脚步错乱地后退,脊背靠在墙上,有什么装饰硌着蝴蝶骨,她微疼闷哼,一点脆弱气声换来更重的掠取,热切交换,唇舌缠绕。
    有滚烫的手掌垫在她身后,怕她撞疼,却向里扣着,要深入骨髓。
    云织说不清为什么会流泪,在黑暗里仰着头,双手环上去抱住秦砚北脖颈,急迫地给他最明确的回应。
    她仍旧没有真实感。
    好像面前的人只是她还在南山院里睡着时候见到的影子。
    她甚至有错觉,她是不是根本没来英国,他真的要一声不响离开她,她连挽回都来不及。
    这样的疼密密麻麻扎在心上,云织丢掉所有矜持,更迫切地抱住他。
    秦砚北轻轻扣着她咽喉,湿润双唇分开一线,他声音低得磨着耳膜:“你追过来,是什么都知道了吗。”
    云织喉咙里辛辣:“是。”
    他就这么在一片漆黑里扼着她的呼吸,温柔的掌控的,手指却一寸不松:“mect是最后的办法,连这个都对我不起作用,织织,我好不了了,我就是一个精神病患者。”
    云织一句都听不下去,攥紧他的手腕:“秦砚北,我不管是精神障碍,还是情感障碍,都无所谓,你不需要那些药物和仪器治疗,你有我。”
    “你有我就够了!”她突然控制不了情绪,在他臂弯里溃败,“我在你身边的时候,你明明什么都很好!你不会有危险,你不可能自残自杀!你信我……”
    她止不住颤抖:“你信我能救你,以后那些药都停了,不准再吃,无论再有什么新的疗法,你想都不用想,我就是……我就是你的医生,你让我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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