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荷问:“小姐要用晚膳么?”
明恬走到桌案边,一手托起下巴:“那传膳吧。”
书荷屈膝应是。
用过晚膳,明恬趁书荷不注意的时候,来到汤房,翻找出了这几日书荷一直为她涂抹的香膏。味道是挺好闻,就是加了不干净的东西。
明恬想起这事脸色就有些难看,她直接拿着香膏盒出了房门,用簪子把里面的膏体抠挖出来倒在了泥土地里,想想还不解气,又把盒子丢在地上踩了两脚,用落叶盖住,方才回到房中。
却不曾想还没坐下,燕云朝就来了。
明恬仓皇抬眼,一时神色有些紧张。
“阿姊……”燕云朝目光与她对上,又乖乖地低下了头,“你在等我吗?”
“我刚从外面回来,”明恬下意识把手往后缩了缩,那指上还沾了一点香膏没来得及洗掉,“你今日来得有些早……”
燕云朝皱眉想了想:“似乎是这样。”
他每次都是一恢复意识,就直接来淑景殿找明恬了,根本没注意时间。
燕云朝走上前来,目光自然而然地垂下,看向明恬藏在身后的手。
“我来得不巧么?”
他这话问得有些怪异,转瞬间就让明恬想起了昨夜被他胡乱啃咬,怀疑下药,任凭她怎么解释都不相信的事。
“没有。”明恬顶着他直勾勾的目光,放缓呼吸,把手露了出来。
“我刚刚去把香膏扔了,”明恬把手抬到燕云朝面前,恰到好处地让他嗅到与昨夜一般无二的味道,“朝朝,这东西真的不是我弄的。”
燕云朝“哦”了一声,却根本没在意她后半句说的是什么。
他盯住明恬纤细的指,眼神又渐渐变得幽暗起来。
“阿姊扔掉它做什么,”他语气轻柔道,“我还挺喜欢这味道的。”
明恬看着燕云朝又有往下弯腰触碰她指尖的趋势,吓得手腕一抖,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似昨夜那般疯狂的场面,她是再也不想承受了。
燕云朝抬起眼睫,与明恬四目相对。
“我、我去清洗一下。”明恬飞快地转过身,逃一般去了净室。
燕云朝凝视着她离开的方向,有些疑惑地皱起了眉。
阿姊这是在害怕吗?
燕云朝跟进净室。
明恬一边用皂角清洗,一边心神不宁地想,朝朝似乎还是没有相信她说的话,她好像根本就解释不清了。
等她洗完转身的时候,看到斜倚在净室门处,目光毫不遮掩地盯着她燕云朝,不禁心下又是一紧。
“那药膏是白天……白天太子殿下的主意。”明恬看着燕云朝说,“他亲口承认的。”
燕云朝顿了片刻:“哦,阿姊今天去找他问了吗?”
明恬道:“是的。”
燕云朝脸色一沉。
就在明恬以为他终于肯相信她说的话的时候,看见燕云朝向她走来,语调倏地怪异下去:“阿姊没有听朝朝的话,白天去找他了?”
作者有话说:
女鹅:害怕.jpg
第23章 彻底
明恬一懵。
燕云朝若是不说,她都差点忘了这事了。
一开始的时候她还有所顾忌,但因为朝朝根本感应不到白天发生的事,所以明恬也就自然而然地没有按照他说的去做。
再者,她觉得这要求也太蛮横了些,身在东宫,若有什么要事,求见皇太子不是难免的吗?
就算她不求见,皇后和太子也少不了召她问话,她根本就没得选啊。
明恬大睁着双眼,看燕云朝一步步靠近,她本能地后退一步,脊背却触到了冷冰冰的墙壁。
“朝朝……”
燕云朝按住了她的肩膀。
“我什么都听阿姊的,可阿姊怎么不听朝朝的话?”燕云朝低头盯住她耳朵上缀着的一小颗玉珠,语气疑惑,却又异常轻柔,“为什么呢?”
明恬紧张起来,她小声道:“我是因为有事,才……才去求见皇太子的。”
“皇太子。”燕云朝“哦”一声,“原来阿姊也觉得他才是皇太子,朝朝不是。”
明恬眼皮一跳,立时反驳:“怎么会?”
燕云朝不说话,只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明恬的耳坠。
他想起不久前从明恬这里拿走的那只,跟现在的有些相似。他本来想把阿姊的东西找个地方好好藏起来的,但他那天收拾了觊觎阿姊的齐冕,后来又突然失去意识,那枚耳坠也变得无影无踪了。
一定是被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截去了。
燕云朝越想越是生气,似乎他与阿姊一起做过的一切,都是让那人渔翁得利。
“阿姊,”燕云朝幽幽道,“你不喜欢他吧?”
明恬微怔。
然后她很快想起那天在丽正殿险些丧命的齐冕,连忙摇了摇头:“不喜欢。”
燕云朝眉目间愉悦几分:“也对,阿姊连朝朝都不喜欢,怎么可能喜欢他。”
明恬眸光闪烁,心中涌起几分异样。
燕云朝突然抓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带离净室,而后又转出了淑景殿。
“朝朝,”明恬惊讶道,“你这是要到哪儿去?”
燕云朝没答,他转目扫向一脸惊慌看着他的冯源、书荷几人,吩咐:“回丽正殿。”
冯源瞧着皇太子还算正常的举止,又见明恬跟在一旁,不由心头微松,转头让内官们抬着步辇过来。
等两人齐齐坐在辇上,燕云朝揽住明恬的腰,才低头凑近她耳边道:“阿姊,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明恬问。
“前几天,”燕云朝说,“我拿走了阿姊一只耳坠,现在找不着了。”
明恬一愣,顿时哭笑不得。
“我说我怎么有只耳坠不见了,”明恬神色放松,道,“还以为是掉到哪里的缝隙去了,原来是被你顺走。”
可区区这种小事,也值得他大晚上折腾,这么远跑去丽正殿么?
夜色中,四面黑漆漆的,只前面开路的内官手里提几盏宫灯,晕照出一片光亮。
燕云朝趁着黑暗,用唇蹭了蹭明恬的脸颊。
“我得赶紧找回来,免得被他发现拿走了。”
明恬思绪一转,就明白了燕云朝口中的“他”是谁。可她觉得朝朝实在是多虑了,皇太子嫌弃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私藏她的耳坠?
她笑了笑道:“你想要,我那里还有很多呢,不用纠结这一只。”
燕云朝却不管这些,他执意要回去找,明恬只好由他。
等到了丽正殿,两人一下辇,明恬就被燕云朝拉着手进了书房。
一直跟在身后的冯源脸色一变,与书荷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慌张。
往日皇太子为了让夜里的这位出来,都是提前到寝殿躺着做准备的。可今晚这位出现的时间提前,皇太子还在书房理事的时候,冯源就眼睁睁看着太子周身气势变换,转瞬间看他们这些宫人的眼神都变了。
天知道那时候冯源有多害怕!
幸亏这疯子一心去见明小姐,只是吩咐去淑景殿之后,就没了下文。
可现在,他怎么又回到书房来了?难道是想染指政事吗?!
冯源哆哆嗦嗦地跟进书房,颤声道:“殿下……”
“滚。”燕云朝语气颇有些不耐烦。
他早看这冯源不顺眼好久了,又碍事又无礼,一定得找个阿姊不在的时候杀了他。
冯源浑身一抖,刚鼓起的勇气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他麻溜地转身退出去,出门时还不小心绊了一跤。
小内官扶住他:“冯公公……”
“去清宁宫跟皇后娘娘说一声,”冯源回头看看书房里透出来的光亮,压低声音,“就说这位进书房了,殿下批过的折子还在案上摊着没收呢。”
小内官明白过来,面色沉重地点点头。
两位太子除了脾气、作风不像之外,在字迹上可是一般无二的。这要是让那疯子左右了皇太子批阅的奏折,影响可就大了。
书房内,明恬看着自己白天才来过的地方,瞬间就想起了她误闯进来,被几个大臣瞧见的事。
到底还是有些令人窘迫的。
“朝朝,”明恬左右望望,“耳坠应该没在这里吧?”
她想起耳坠被拿去那天,应该就是朝朝发疯、差点杀死齐冕那天。那他应该是在正殿,而不是书房丢下的耳坠。
燕云朝道:“我知道他会把阿姊的东西藏在何处。”
明恬有些惊奇地转头看向燕云朝。
燕云朝却不肯多说,他径直走向一侧的木架上,目光在上面扫视一番,看到了最下方放置的一个带有锁扣的木盒。
燕云朝伸手,指节熟练地动作一番,锁扣竟然就真的被他打开了。
可下一刻,他面色一沉。